被遺忘的梁祝

被遺忘的梁祝
粟子

前些日子購入幾張「電懋」版〈梁山伯與祝英台〉（1964）劇照，許多畫面似曾相識，念頭一轉，擺明和李翰祥的「邵氏」經典「撞衫」。這巧合絕對「純屬意內」，本來嘛！兩家公司正拼得痛快，搶拍對打，誰也不甘示弱。妙的是，〈梁祝〉本是烽火戰術一環，未料「刺客」在寶島大放異彩，擅演能唱的梁兄哥魅力十足，遑論「天皇巨星」李麗華、「玉女影后」尤敏，連與她合作英台妹也只能含淚避光芒。

「邵氏」版〈梁祝〉在台創下連續上映186天，賣座超過840萬新台幣，好評瘋狂延燒，後勁極強，一如今日〈海角七號〉（2008）。慢兩年登陸台灣的「電懋」版，儘管票房逼近200萬，也有當年第十的佳績，卻只是「波迷」外婆口中：「想探探『對手』虛實，情搜『批評資料』的結果。」
證據在她後面不留情的補充，一段梁祝結拜的戲，兩人各報年齡為十六與十七，卻戲謔為「你五十、我三十」。十六歲出道的李麗華，年齡常是被攻擊的痛腳，遭遇一如潘仙女；而歪打正著以〈梁祝〉為息影作的尤敏，無端掃到颱風尾，不知道會不會感嘆運氣不佳？


與觀眾見面前，兩家公司分別透過各自宣傳刊物《南國電影》與《國際電影》奮力推銷。把握三張王牌…李麗華、尤敏與導演嚴俊的「電懋」，面對「邵氏」日夜趕拍，似乎沒什麼危機意識。況且嚴導向來秉持「慢工出細活」，拿出「褒湯」精神，光化蝶一幕，特效、卡通外加蒐集作參考的蝴蝶標本，砸銀子、耗光陰，一番苦心不言可喻。
電影還沒拍完，「邵氏」版就於1963年搶先面市，本來在港反應平平，以為就此隱沒影海，沒想到竟於一海之隔造就奇蹟。我想，即使在水銀燈下打滾幾十年的李嚴夫妻，目睹「狂人城」榮景，也不免感嘆人心難測.......
對手賣個滿堂紅，「電懋」索性不趕不拖，依舊「我行我速」。1965年，台灣已是凌波天下，賣座前十就佔五部，〈梁祝〉的對手這才姍姍來遲。與此同時，失去陸運濤的「電懋」改組為「國泰」，新老闆朱國良是位殷實商人，個性低調、對電影不感興趣，連帶縮減投資，「邵氏」從此獨霸影壇。


思緒東拐西岔，本想談「電懋」版〈梁祝〉的原意，又變成商業你來我往的秘辛，儘管已是四十多年前的歷史……
細看劇照，一張梁祝化蝶，即李麗華、尤敏穿著蝴蝶裝共舞的畫面，倒讓我更佩服李翰祥的眼光。好險他毅然將樂蒂、凌波拍好的蝴蝶舞片段剪去，以兩人緩緩飄動的寫意方式結尾，這確比揮動大花翅膀，或跑或跳的活人蝴蝶舞優美得多。

本文同時刊登於：「戀上老電影…粟子的文字與蒐藏」
篇名：被遺忘的梁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