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20日 星期四

【廣播】獨門皇帝小生…趙雷(下)


獨門皇帝小生…趙雷(下)
粟子

五0年代中,「邵氏」僅有尤敏一位足勘重任的簽約演員,其他優秀女星多為陸運濤主持的「國際」吸收。為解「無米」之苦,「邵氏」開始對外招考新人。眾多應徵者中,華北軍事聞人石友三的女兒石英(1930~2000)最為亮眼,邵邨人的妻子對她更是偏愛,面試前特意指指石英道:「我看她蠻好的!」丈夫明白箇中意義,遂將她錄取。石英外型較尤敏成熟世故,適合糾葛複雜的文藝片。她戲路寬廣,能演氣質典雅的蓬門淑女、歷經風霜的幽怨婦人、飽受欺壓的善良女性……一度被視為李麗華的勁敵。不過,就在「邵氏」委以重任時,石英卻投入當家小生趙雷的懷抱,隨後宣佈退出影壇。
其實,早在石英還以新人之姿接受訓練,趙雷便是其中一位「訓育教授」,時常切磋演技。結業時,兩人合演話劇「秋海棠」,效果不錯,石英遂得到與「邵氏」簽約三年,自第一部戲〈花落又逢君〉(1954)即與趙雷分任男女主角。由於年齡戲路相近,兩人合作機會漸增,銀幕上常演情侶夫妻,現實生活也傳出緋聞。原本青年男女交往不算什麼,無奈趙雷是有婦之夫,郎才女貌頓成不倫,一時間轟動影壇。

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節目於2008年11月20日播出〈電影筆記:明星回顧「趙雷」(下)及由他與石英主演的「花落又逢君」〉專輯,上集已於2008年10月16日播放。節目音檔將保留45天,歡迎各位朋友透過網路收聽。

收聽網址: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點選11/20(下集)、10/16(上集)
節目摘要:趙雷(下集)、電影〈花落又逢君〉
播放歌曲:〈淘氣千金〉插曲「喝杯酒」(姚莉演唱)

本文同時刊登於「戀上老電影…粟子的文字與蒐藏」新聞台
文章網址:獨門皇帝小生…趙雷(下)
該處有更多老電影文章可以欣賞唷!

相關文章:
1.「戀上老電影…粟子的文字與蒐藏」獨門皇帝小生…趙雷(上)
2.「玩世界‧沒事兒」【廣播】獨門皇帝小生…趙雷(上)


石英密戀
趙雷第一任妻子的父親,曾是上海金融圈名人。據說為追求此女,趙雷一路從北京跟到香港,好不容易才締結連理。誰知婚後不久,趙雷卻結識石英,朝夕相處墜入愛河,為愛走遍大江南北的癡情漢頓成負心人。趙太太原本對他相當信任,鮮少過問丈夫行動,但見謠言越傳越凶,只得改變策略,搖身一變「跟得夫人」,趙雷到哪拍片,自己就跟到哪,夫妻因此多次爆發爭執。赴長洲實地拍攝〈水仙〉時,趙太太更使出殺手翦,搬到附近監視。未料,正式開拍時男女主角得乘船到外海取景,逆境反倒為兩人的愛情加溫。趙雷、石英又同到新加坡出外景,「邵氏」為節省開支,不准家眷同行,此去兩個月,愛情已至難捨難分。妻子無可奈何,只好找老闆邵邨人評理,但一個是當家小生、一個是力捧花旦,戀愛又是私事,邵老闆幾番琢磨,答應將薪水歸太太支領,拍片酬勞則留給趙雷。
事情既鬧得滿城風雨,原本堅稱僅屬朋友情份的石英與趙雷,索性公開關係、共赴同居。岳丈得知消息,也想力挽狂瀾,只是情如流水,費盡唇舌仍枉然,雙方僅剩名份維繫的掛名夫妻。三角戀新聞頻頻上報,兩人的票房卻未受影響,趙雷氣宇軒昂、石英溫柔婉約,反倒越看越登對。趙雷一向給人「老實人」的印象,此次外遇雖不忠於太太,但對石英卻算做到「趕追趕當」。
1958年前後,結識多年的銀幕情侶修成正果,石英已成記者筆下善於料理家務的賢內助。至於站穩「皇帝小生」的趙雷,接受訪問時也不諱言與石英相戀數年,指妻子是個脆弱且多愁善感的女人,偶有爭吵但從不動手。趙雷自述抱持「男主外女主內」的「古老思想」,石英雖有電影工作,但他卻認為:「有些職業婦女能拋棄自己的一切來作家庭婦女的。」未幾,石英決定自幕前淡出,全心相夫教子。1993年,石英與趙雷共同出席「金馬三十」盛會,曾經轟轟烈烈的桃色新聞,已是人人稱羨的銀髮夫妻。三年後,趙雷因病過世,出殯當日,相伴四十年的愛侶石英撫棺嚎啕哭喊,此情此景至情至性。


合約波折
進入「邵氏」五年,趙雷身價不可同日而語,終於等到簽新約的時候。有了票房號召,他不需以合約保障生計,反倒願簽短期合約,趙雷解釋:「長期合約對雙方來說都不好,如果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就受到了合約的牽制;簽一年合約,如果有什麼彼此不開心的事,第二年就可以分手。」弦外之音是,趙雷認為薪資勢必水漲船高,若簽長約,即使其他公司願出高價也是枉然,少了待價而沽的機會。
談到最敏感的片酬,趙雷一心向不久前以一部一萬二千元加盟「邵氏」的陳厚看齊,認為自己對公司既有功勞也有苦勞,卻只拿八千五百元,實在不合理。據記者繪聲繪影的描述,趙雷氣呼呼找老闆抗議,邵逸夫先坦白陳厚片酬確實高於他,承認趙雷對「邵氏」的功勞,卻也直言「陳厚的票房價值比較高」。「那〈貂嬋〉該怎麼說?」實例頓使邵老闆語塞,逼得他只能硬著頭皮答:「陳厚比你會演戲。」這下換趙雷氣得說不出話。
談判從1958年10月拖至隔年夏天,雙方還是各有堅持。「邵氏」擺明不可能讓趙雷與陳厚同酬,否則待陳厚談新約,豈不又要加價,作實沒完沒了;趙雷則認為就算時裝文藝或喜劇歌舞電影再吃香,公司每年至少排定拍攝一部參加「亞洲影展」的大製作古裝彩色招牌片。在陳厚不適合,張沖、趙明、金銓票房號召力不明確的情況下,勢必得依靠自己,因此更不願讓步。面對僵局,「邵氏」想過培植新人,趙雷也試過獨立製片,無奈皆無「故人」好,於是雙方皆各退一步。趙雷與「邵氏」續約一年,片酬一萬元港幣,雖然仍較陳厚稍低,卻比舊合約增加一千五百元。
就在與「邵氏」合作關係漸趨穩定時,趙雷卻於1962年9月與「電懋」簽訂三年合約,片酬每部一萬元,每年五部。「邵氏」對趙雷雖不若陳厚重視,但畢竟是古裝片頭號人選,邵逸夫見情勢不妙,趕緊委託李翰祥前去慰留。李導與趙雷都是邵邨人主政時進入「邵氏」,兩人私交甚篤。趙雷坦言拍戲工作不穩定,「邵氏」對己又不夠重視,如今「電懋」開出優渥條件,保證三年有戲拍有錢賺,不用為生計煩惱,才做出跳槽決定。巧合的是,前來勸人的李導,不久離開「邵氏」,到台灣組織「國聯」,並邀請趙雷飾演忍辱負重的句踐。


演技批評
初投入影圈,趙雷時常被批評舉止僵硬,動作不夠靈活。前述談判合約時,邵老闆更直指陳厚演技優於趙雷,前者雖沒有演皇帝的氣派,靈巧俏皮確是後者難及。此外,趙雷臉部表情過份「敦厚」,一類以大特寫強調角色情感的文藝片,對他都不合適。然而,或許就是這份「喜怒難行於色」的特質,令趙雷扮演「喜怒不行於色」的皇帝更為上手。
趙雷曾以〈西施〉登上金馬影帝,他的雀屏中選與該片大製作、主題正確,及飾演角色…句踐有密切關連。當然,趙雷演得格外用心,可說是從影以來最佳表現,重頭戲「臥薪嘗膽」還以超苦真膽上陣,戲裡戲外都有一雪前恥的意圖。可惜,自〈西施〉以後,趙雷所屬的「國泰」縮減製片,巨片機會難求,再由於身材發福,時裝不夠瀟灑俊逸,只能在古裝片求發展。
我感覺趙雷是個人特色很強的演員,無論什麼角色由他詮釋,都會染上他的氣質。譬如與樂蒂合演的〈扇中人〉,趙雷飾演風流、愛看漂亮女人的書生,但這本該流氣的角色,到了他身上,卻多了幾分老實與鈍氣。片中幾個可用「懷鬼胎」表情的橋段,也總以尷尬笑容作結。一場誇讚仙女貌美,導致小倆口鬥嘴的戲,面對未婚妻一再追問誰比較美,他也是無辜地兩手一攤唱:「難道妳存心逼死我!」這歌詞落入花花公子口裡是撒嬌,趙雷演來卻成百口莫辯,完全不懂女人心。畢竟趙雷就是趙雷,扮皇帝在行,其他就不能太要求了。


幕後功臣
趙雷主演不少黃梅調電影,不時得開口唱幾句,聲音聽來與他頗為相似,其實都是高手捉刀。〈貂嬋〉時,由影星鮑方幕後代唱,效果不差,卻嫌戲曲味太重,不夠悅耳,至〈江山美人〉時,便由江宏頂替,從此一路代趙雷唱下去。江宏本名姜慶寧,並非職業歌手,平日在香港日航公司任貨運部主任,聲音渾厚加上愛唱歌,即利用業餘時間練唱。凌波反串竄起前,外號同樣是「皇帝」的江宏,可謂黃梅調電影的男聲首選。
江宏的另一半是知名歌手崔萍,本可琴瑟和鳴,但夫婦倆卻鮮少合唱。崔萍回憶,丈夫屬高音,她屬中低音,音域不同,選歌非常困難,兩人唯二的作品「愛相思」與「談不完的愛」也是經過她精挑的。崔萍認為自己是最合適時代曲,江宏則是時代曲、山歌與黃梅調都能唱,歌路寬廣,因此能為許多電影幕後配唱。附帶一提,崔萍唯一主演的電影〈賣油郎獨佔花魁女〉,也是由趙雷擔任男主角。


談起皇帝,觀眾看來威風凜凜,趙雷有卻說不完的苦經,不僅得在大熱天穿厚重龍袍,頭頂四十萬瓦強力燈光,攝影機一開,還不能亂動,因為「皇帝有皇帝的威儀」。有趣的是,趙雷最喜歡的電影不是讓他登上「皇帝小生」的〈江山美人〉,而是改編自《聊齋誌異》的〈倩女幽魂〉。他認為,這部電影緊湊神秘中透著迷離幽怨,能將鬼片拍至如此「淒豔地步」,確是影圈罕見。
「趙雷本人不太像表演藝術家,反而比較像商人。」李翰祥回憶老友,吐一句簡單明瞭的比喻。明白自己搶下皇帝的獨門生意,趙雷並未想著轉型,而是在同類型角色發展,雖少了自我突破的成就感,卻是在現實影圈持續發光的穩當選擇。


參考資料:
1.艾文,「譚影 小夫妻」,《聯合報》第六版,1954年4月9日。
2.本報香港航訊,「香港影圈 石英趙雷將飛星加坡」,《聯合報》第六版,1955年8月22日。
3.本報訊,「李麗華的勁敵 邵氏全力捧石英」,《聯合報》第六版,1956年4月20日。
4.張冠,「香港影圈 趙雷石英、尤敏曾江‧兩筆戀愛流水帳」,《聯合報》第六版,1956年5月17日。
5.鏘鏘,「藝文春秋 張揚和趙雷以及陳厚」,《聯合報》第六版,1956年8月10日。
6.本報訊,「女學生包圍趙雷 爭報芳名索照片」,《聯合報》第三版,1956年11月3日。
7.鏘鏘,「藝文春秋 石英和趙雷的愛戀(上)」,《聯合報》第六版,1956年11月7日。
8.鏘鏘,「藝文春秋 石英和趙雷的愛戀(下)」,《聯合報》第六版,1956年11月8日。
9.本報香港訊,「石英善於料理家務 使朋友們樂而忘返」,《聯合報》第六版,1958年11月17日。
10.本報香港航訊,「趙雷簽新約的趣聞」,《聯合報》第六版,1958年11月24日。
11.本報香港航訊,「趙雷陳厚演技之爭」,《聯合報》第六版,1959年1月7日。
12.溫五,「趙雷與邵氏新約 不再是基本演員」,《聯合報》第六版,1959年1月14日。
13.本報訊,「趙雷憧憬舊家庭」,《聯合報》第六版,1959年7月29日。
14.本報香港航訊,「趙雷與邵氏談新約 片酬要和陳厚看齊」,《聯合報》第六版,1959年8月19日。
15.本報香港航訊,「趙雷邵氏各懷鬼胎 新約簽訂有內幕」,《聯合報》第八版,1959年11月30日。
16.本報香港航訊,「香港影圈 李翰祥挽留不成 趙雷與電懋簽約」,《聯合報》第六版,1962年9月24日。
17.姚鳳磐,「天外飛來帝后 趙雷慨談帝運 李湄不耐后裝」,《聯合報》第六版,1963年5月16日。
18.本報訊,「趙雷真嚐膽 洪波今來台」,《聯合報》第八版,1964年8月25日。
19.本報訊,「趙雷昨來台 繼續拍西施」,《聯合報》第八版,1964年12月31日。
20.本報訊,「影星趙雷 自港返國」,《聯合報》第九版,1967年8月21日。
21.本報訊,「華聲影業開幕 趙雷任總經理」,《聯合報》第六版,1967年9月10日。
22.本報訊,「趙雷被控詐欺 地檢處昨開庭」,《聯合報》第三版,1969年9月17日。
23.劉曉梅,「呵呵呵老囉!小生趙雷瀟灑依舊 嘿嘿嘿戲呀!題材狹隘未見創新」,《聯合報》第九版,1977年9月15日。
24.黃寤蘭,「皇帝明星 商場得意 趙雷 久違了!」,《聯合報》第九版,1979年8月14日。
25.王弘岳,「『皇帝小生』趙雷 再度『登基』演戲」,《聯合報》第九版,1980年1月19日。
26.胡幼鳳,「【資深演員憶往昔】他們和『西施』禁得起時間考驗」,《聯合報》第三十四版,1995年11月1日。
27.張夢瑞,「【老歌曲‧舊時情】半個歌手江宏 幕後稱皇帝」,《聯合報》第三十四版,1995年12月18日。
28.藍祖蔚,「黑洞集 皇帝無語」,《聯合報》第十版,1996年6月27日。
29.徐正琴,「永遠的皇帝小生趙雷 英姿留人間」,《聯合報》第二十二版,1996年6月27日。
30.胡幼鳳,「懷念趙雷 有皇帝相 沒有皇帝命」,《聯合報》第二十二版,1996年6月27日。
31.本報香港五日電,「皇帝小生喪禮 備極哀榮」,《聯合報》第二十二版,1966年7月6日。
32.米高梅,「王育民與趙雷」,《聯合報》第三十七版,1996年12月9日。
33.李幼新、左桂芳,「烘托與映襯」,《聯合報》第三十七版,1996年12月9日。
34.吳昊主編,《男兒本色》,香港:三聯書店,2005,頁9~14。


花落又逢君(Till We Meet Again)
導演:陶秦
原著:法國小仲馬《茶花女》
編劇:陶秦
演員:石英、趙雷、王萊、王元龍、楊志卿、馬力、沈雲
插曲:花開花落
首映:1956年5月4日(香港)
出品:邵氏父子有限公司(香港)
附註:石英首部電影,同期另一部作品為〈自君別後〉。
劇情介紹:
賽馬場熱鬧非凡,眾人專心盯著場上變化,有的扼腕、有的欣喜,勝負牽動著每個人的神經。緊張刺激中,名交際花馬愛蘭(石英)的出現,難得地轉移人們的注意力,紛紛回頭張望。高級包廂裡,愛蘭的密友王安妮(王萊)首先踏進,跟著是與她父女相稱的乾爹勞老(王元龍),最後才是萬眾矚目的愛蘭。儘管出身歡場,愛蘭卻擁有貴族般的雍容氣質,她拿起望遠鏡眺望馬場,神情冷淡孤傲。遠處,熱中賭馬的賈士東(高原),發現愛蘭現身,趕緊衝往電話間,急急將消息告訴好友艾蒙(趙雷):「你每天想念的那位馬愛蘭今天出現了!……在馬場,跟她同來的是一個我認識的女人,你快來!」
艾蒙趕至馬場,專心看賽馬的士東隨手指向包廂,艾蒙見到愛蘭,忍不住露出笑容。休息時間,士東才想起好友目的,趕緊拉著他去找安妮,雙方相互介紹,愛蘭與艾蒙四目相交,此景引起勞老注意。比賽再度展開,士東幸運買中,安妮半開玩笑要他請客,三人遂與愛蘭分手。


用餐時,士東加油添醋向安妮陳述好友的癡情,稱自從某次在夜總會看見愛蘭,艾蒙便天天尋覓芳蹤,看見了還好,若沒看見,不免痛苦失眠。除了遠遠相望,艾蒙還不知受誰指點,日日送上鮮花,唯獨從來不署名……聽到這,安妮接口:「我聽愛蘭說,每天有人送花給他,又不肯留下名字,原來就是他。」艾蒙頗感困窘,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惹來兩人「害相思病」的揶揄。
安妮見艾蒙對愛蘭種種如數家珍,一臉神秘問:「看見那老頭兒沒有?」士東趕緊點頭,意思想知道究竟。安妮難得有嚼舌根的機會,便仔細敘述愛蘭與勞老的淵源......財力雄厚的勞老自述愛蘭與死去的女兒長得很像,不僅供給豪華衣食,且無論愛蘭要什麼都會滿足。不過,唯一討厭是管制行動,每日都到愛蘭住處吃午飯、睡午覺,晚上又得陪他外出,非到十二點才肯回去。安妮見艾蒙神情失落,補充一句道:「最妙的是,他只承認愛蘭是他的乾女兒。」
安妮對兩人關係不置可否,唯一可確定的是「愛蘭很寂寞」,她嘆息道:「每晚等老頭走了以後,她總打電話叫我過去聊天。」安妮稱從自家飯廳可看見愛蘭的客廳,精明油滑的士東見艾蒙欲言又止,趕緊陪笑臉:「艾蒙,我們送王小姐回家。」

回到安妮的公寓,艾蒙目不轉睛地遙望愛蘭,此刻的她正與勞老在客廳玩牌,安妮擔心窺視舉動被勞老發現,先請艾蒙暫時回座。「難道愛蘭沒有年輕點的男人?」士東不解問,安妮先是搖頭,但思索片刻又開口:「喔!有一位姓倪的紗廠小老闆(馬力),上個月為了她特地搬到公寓,晚上等老頭一走,就去找她。」艾蒙以為愛情無望,一臉落寞向安妮告辭,但她彷彿想留住兩人,趕緊解釋:「愛蘭說他太蠢,和他沒什麼!」她又透過窗戶見勞老離開,隨即電話鈴響,不出所料正是愛蘭。
安妮表明有兩位先生作客,愛蘭不以為意道:「是不是今天在馬場裡碰到的那兩位?叫他們一塊來,我正要兩個年輕小伙子的呢……」掛上電話,愛蘭露出難得笑容,囑咐女僕小鳳(丹妮)準備宵夜。不久,三人依約前來,安妮故意取笑艾蒙,越說越順,把對愛蘭一見鍾情、日日送花等事和盤托出。愛蘭聽了只是笑,反倒艾蒙臉紅尷尬。氣氛正好,倪大少卻「準時」現身,愛蘭一臉不悅,三番四次言語調侃,他才識相離開。


用罷宵夜,安妮與士東靠在沙發一角談情,愛蘭則彈鋼琴自娛,曲韻歌聲悠揚,令艾蒙聽得出神。剎那,音樂突然停止,愛蘭面容痛苦。艾蒙趕緊上前,她卻淡然拒絕:「沒你的事!」艾蒙坦言自己雖非醫生,但也是接受正統教育五年的醫學生。愛蘭不願說明病情,隨口以「舊病」帶過,未料竟引來艾蒙大聲斥責:「我不要妳這樣,我不要一個痛苦的人裝成快樂,自欺欺人。」愛蘭聞言一怔,未幾又恢復世故口吻:「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很愛我?」艾蒙不知所措答:「今天好像太早了一點……」
「那以後最好不要談。」愛蘭靜靜表明心跡:「如果我拒絕了你,那麼你會恨我,如果我接受了你,那你會跟我一樣痛苦。讓我們做好朋友吧!你不是個壞人,犯不著往痛苦的井裡跳。」艾蒙不解追問:「妳也不是個壞人,是誰叫妳往痛苦的井裡跳?」愛蘭搖搖手,推說以後再談,艾蒙不肯罷休,逼得愛蘭只得隨手摘下一朵花,答應當花變色,即明日深夜十二點時再見。


隔天,艾蒙十點多就到愛蘭樓下等候,直到凌晨,愛蘭才乘一位男友的跑車歸來。門鈴響,愛蘭本欲推掉來客,卻見應門的小鳳拿著一朵花,她嫣然一笑:「請他進來吧!」不久,倪大少也聞風而至,愛蘭索性嚴詞拒絕,更無視於他贈送的珍貴鑽鐲。
愛蘭洗澡換衣的空檔,安妮則從廚房的後門進屋,她笑稱早知小鳳口中的「先生」就是艾蒙,並曖昧道:「愛蘭對你很不錯,你知道嗎?也許就是為了你,她今天發了一天的脾氣,把老頭兒給得罪了!」愛蘭翩然現身,安妮轉告勞老責罵乾女兒「不聽話」,但仍請她將六千元的交給愛蘭。安妮告辭,房裡只剩艾蒙,愛蘭吩咐小鳳關上門鈴,並說明天午前不想被打擾。
深夜,兩人在床上輕聲談話,愛蘭柔情道:「艾蒙,我要一個年輕的情人,可是我不要他剛強,我要一個多情的情人,可不要他多心,你明白嗎?」艾蒙不明就裡,但見愛蘭態度堅決,只得連聲稱是。清晨五點,為了避開來用早餐的勞老,艾蒙在愛蘭的催促下摸黑離開,卻也拿到她大門的鑰匙。能與愛蘭共度良宵,艾蒙雖然高興,卻仍有一絲遲疑,行前依依不捨地問她是否有「一點」愛自己,愛蘭卻面有難色答:「我不知道……」幾小時後,勞老按慣例前來,見到桌上鑽鐲,直覺愛蘭有其他愛人,頓時妒意大發。愛蘭一派輕鬆,推稱是昨日六千元的代價,換句話說就是勞老送的,讓他轉怒為樂。


魏教授受艾父(楊志卿)所託照顧獨子,見他曠課兩日,趕緊致電詢問。艾蒙推託生病,實際則感到內疚,與此同時,又收到父親來自新加坡的信件,憶起體弱多病的小妹,更令他難過落淚。心緒不定之際,愛蘭差人送來一張紙條,內容指自己生病,必須早點休息,請艾蒙明日下午五點再來。艾蒙看完,憤怒大喊:「胡說!」拿著西裝衝出宿舍。
來到愛蘭住處,大門上閂,艾蒙有鑰匙也打不開。急按門鈴,小鳳卻說愛蘭外出,艾蒙直覺生病是假。未幾,樓下傳來人聲,竟是愛蘭與一位年輕男士,兩人談笑進屋。艾蒙躲在一旁目睹,認為愛蘭全是欺騙,又氣又怨的他徹夜難眠,只得將滿腔妒火化為文字,艾蒙冷冷地寫:「馬小姐,貴恙大致好了,昨晚一時曾經來看過你,某先生看樣子不像是醫生,卻替你治病到四點鐘沒有離開……謝謝你幾天來給我的柔情蜜意,我在奇怪,你為什麼不去作一個演員?……」失落的艾蒙將鑰匙隨信退回。
隔日,魏教授親自前來探望,他擔心艾蒙或許有了不良嗜好,再三勸他務必為家人振作,艾蒙只是沈默點頭。教授前腳才走,愛蘭卻與安妮一同出現,沒多久安妮藉故離開,艾蒙急問:「妳究竟愛不愛我?」「我很愛你。」愛蘭誠懇答。面對艾蒙的疑惑,她溫柔誠懇道:「如果我是自由的,我為什麼不喜歡跟我最喜歡的人在一起,我知道我也可以向你要錢,你也一定會想盡辦法去找錢來,可是,這是毀了你!」愛蘭坦言身心都屬於艾蒙,卻收到如此無情的告白……艾蒙立刻將信撕碎,並伴著愛蘭走回公寓,他再度收下鑰匙,兩人愛情更深。

既然無法改變愛蘭,艾蒙決定改變自己,他晚上陪愛蘭跳舞、賭博;愛蘭則回絕一切應酬,整日與艾蒙一起,甚至勞老來找,同樣避不見面。「愛蘭,妳知道妳現在糊塗到什麼程度!」安妮認為她玩玩可以,但不能不顧連衣食父母,艾蒙不客氣道:「最好他永遠不來!」安妮不以為然:「先生,你知道你現在的快樂是誰給你的?全是老頭兒給的!」
安妮進一步說出勞老有意讓乾女兒到鄉下靜養,愛蘭希望男友同行,艾蒙面有難色,安妮趕緊幫腔:「你既然歡喜愛蘭,又何必害愛蘭。」勸他只要小心行蹤,別被勞老發現,就能與愛蘭享受不羨仙且衣食無虞的生活。


艾蒙與愛蘭隱居別墅,整日唱歌、釣魚,日子過得輕鬆寫意,愛蘭的宿疾也因休養與愛情逐漸康復,逐漸恢復往日神采。然而,事情總有爆發的時候,一日勞老到鄉下找愛蘭,遲遲不肯離開。勞老頻頻詢問愛蘭歸期,並抱怨每次都得坐一小時的車才能到此地,非常不方便,但無論好說歹說,愛蘭都不願回公寓。勞老直覺其中有怪,隨手拿出在愛蘭床上找到領帶,假裝不悅問:「我在妳枕邊找到這個!」愛蘭靈機一動,謊稱是買來給勞老的禮物,才暫時過關。
勞老在愛蘭的催促下離開,不一會兒,愛蘭邊唱歌邊往艾蒙藏身的平房走去。正沈溺「小別勝新婚」的甜蜜時,勞老卻一臉陰沈地站在窗外。勞老從此絕跡別墅,只寫過幾封信,要求愛蘭與艾蒙斷絕往來,如此仍願負擔她的生活。愛蘭對此總是一笑置之,不給勞老隻字片語。

愛蘭生日當天,她正忙著準備茶點,在屋內穿襯衫的艾蒙不慎拉掉一個扣子,打開抽屜尋找針線,才發現愛蘭的首飾只剩下空盒。艾蒙強顏歡笑,不久就被愛蘭識破,艾蒙不解她為何不向自己拿錢,愛蘭神情嚴肅:「我如果要你的錢,那我跟以前的生活有什麼不同?我們之間只是做了一筆生意,還有什麼可以叫人寶貴的東西?」艾蒙順勢向愛蘭求婚,不僅希望能分擔家計,更想與她共度一生。
艾蒙是第一個和愛蘭求婚的男人,令她萬分感動,甚至流下眼淚,但愛蘭立刻恢復冷靜,苦笑問:「像我這樣的女人,你父親會答應嗎?你朋友會說話嗎?你名譽會受損失嗎?你想過沒有?」艾蒙坦言對愛蘭的愛已超過一切,什麼也都不管了!愛蘭決心脫離勞老,頂房子、賣首飾……換來六萬多元,距離總債還差萬餘元。此時,傳來艾父自新加坡到港的消息,愛蘭深知艾蒙「墮落」的事已被父親知曉。


艾父氣憤責罵兒子糊塗,堅持帶他回新加坡。艾蒙苦苦哀求之餘,還是不願放棄與愛蘭的愛情,他忍不住直言:「我問過律師,我的婚姻不必一定要您同意!」艾蒙說完立刻跪地認錯,卻還是在父親的驅趕下暫時離開。回到愛蘭住處,兩人緊緊依偎。許久,愛蘭才開口:「聽我的話,不要跟你父親鬧翻。明天一早你一定要再去,求求他。他也許會原諒你的。」艾蒙先是拒絕,但不忍女友懇求,只得勉強答應。
清晨,艾蒙依約出門祈求父親諒解,艾父卻來到愛蘭在鄉下的平房。一開始,艾父想以錢逼退,但愛蘭卻以平靜地口吻陳述:「我為愛你的兒子,不肯跟他分開,我犧牲的財物,可以抵得過你全部的財產。」他得知愛蘭對艾蒙是真心誠意,內心雖然佩服,但為了兒子前途著想,只得以近乎哀求的口氣乞求:「馬小姐,那麼我現在求妳更為他犧牲得多一點。」愛蘭明白艾父話中含意,決定為艾蒙犧牲自己,她請艾父預先留下一張紙條,含淚允諾:「我讓艾蒙回到您身邊去!」


艾蒙尋父未果歸來,愛蘭卻是欲言又止,緊緊抱著艾蒙哭泣。隔天,愛蘭刻意打扮,與艾蒙出遊踏青,正高興時,小鳳遞來一封艾父的信,稱要艾蒙馬上回去,什麼事都可商量。愛蘭見艾蒙意興闌珊,急急勸他成行,離開前,艾蒙說了聲「晚上見」,愛蘭卻沒有回答。
愛蘭趁男友去找父親時回到香港,艾蒙得知消息,片刻不停地趕赴愛蘭的公寓,裡面也是一片漆黑。他無計可施,只好找愛蘭另一位朋友夢娜(沈雲),那兒有一封愛蘭留給他的信,內容稱自己又做了別人的情婦,勸艾蒙別太傷心,因為「我原來就是這樣子的一個女人」……


艾蒙隨父親回新加坡,期間還大病一場,恍惚間還喊著愛蘭的名字。康復後,他苦苦哀求返港繼續學業,艾父無奈答應,唯拿走艾蒙珍藏的一把鑰匙。另一面,愛蘭恢復往日的生活,只是身邊的人從勞老換成倪大少。
陪伴士東的艾蒙在馬場重遇愛蘭,此後無論舞場、俱樂部,只要有愛蘭的地方,艾蒙都故意和女人狀似親暱的出現。愛蘭大受刺激,靠酗酒麻痺心靈,多病的身體因此更加孱弱。愛蘭痛苦不堪,決定找艾蒙懇談,希望他能放下怨恨,別再藉故報復,讓自己能多活幾年。艾蒙聞言,將連日痛苦一股腦爆發,氣罵她貪慕虛榮、水性楊花……愛蘭無奈辯護:「你明知道事實不是這樣,為什麼偏要這樣含血噴人!」說完便立刻倒地。深夜,愛蘭自艾蒙身畔醒來,知道彼此於情未了,但為了艾蒙,她再度選擇不告而別。
次日,艾蒙遍尋不著愛蘭,急忙趕到公寓,小鳳卻以倪少爺為由婉拒。艾蒙怒不可遏,留下「想妳一夜魅惑,可以值五百元」的紙條與鈔票,即乘飛機離開香港。


起飛不久,空中小姐遞給艾蒙一封信,執筆者正是重病的愛蘭。愛蘭坦白「變心」的原委,一切都是為了艾蒙的將來,她希望愛侶能明白苦心,卻也不知此舉是對是錯……艾蒙如夢初醒,瘋狂地衝向機門,好不容易才被乘客們拉住。
愛蘭空蕩蕩的公寓只剩小鳳,倪大少與安妮早離她而去,愛蘭恍惚間仍呼喊著艾蒙的名字。魏教授在艾蒙的懇求下前來診治,經過初步檢查,也只是搖頭嘆氣。艾蒙與父親即將趕到,愛蘭透過鏡子看到自己瘦弱憔悴、不成人形的模樣,淒然而逝。艾蒙急忙衝上公寓,來不及見愛蘭最後一面。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