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7月15日 星期四
眼兒媚…胡錦
眼兒媚…胡錦
粟子
「看過胡錦電影的人,都稱讚她的臉部表情奇好,能夠把七情六慾交代的一清二楚。胡錦認為,李翰祥靈活運用了她在平劇上的『眼睛』表演基礎,是她演活那些風月角色的主要原因。」若明星都有一樣引以為傲的「吃飯傢伙」,以狐媚風騷取勝的胡錦(1947~),絕是「秋波」類的第一把交椅。恰到好處的細長明眸、靈活流轉的黑眼珠,甜美的額蛋臉,再配上唇旁一顆美人痣,試問還有比這銷魂的美貌?不只外型出色,來自演藝世家的胡錦也很懂得展現優勢,特別是為她量身打造的潑辣戲、冶豔戲,真不做第二人想。
二十出頭,胡錦被李翰祥發掘,進而赴港加盟「邵氏」,成為風月片的最佳女主角,由此揚名影壇。儘管從未拍過肩膀以下的暴露鏡頭(裸露都以替身上陣),但類似角色不斷重複的結果,就是她無法擺脫「脫星」、「騷星」的刻板印象。「我覺得我演的戲,偏重於性格的刻畫,和色情不能相混一談。」功成名就,胡錦不諱言最初是為「名利」而「(在風月片中)表演」,也坦言「任何女孩走上演戲之路都難免有所犧牲」,一如熱愛戲劇的她,為了能完成投身銀幕的願望,必須承受的議論與後果。
關於胡錦
江西出生,幼時遷居台灣,自小跟隨母親名坤伶馬驪珠學習平劇。五歲開始粉墨登場,於「鎖麟囊」、「三娘教子」等劇客串兒童角色,少女即能獨挑大樑,曾與母親合演「奇雙會」,台下母女、台上夫妻。台北靜修女中畢業後,一面在民防電台任影劇記者與播音員工作,一面就讀中國文化大學家政系。未幾,受邀於電視劇「鳳娃」客串演出,很獲好評,遂與「台灣電視公司」簽訂基本演員合約。進入電視台年餘,胡錦參與超過五十齣電視劇,經常以嘉賓身份出席平劇節目,亦不時在「群星會」、「田邊俱樂部」等客串演唱,活躍於電視。
1968年中,導演李翰祥看中胡錦,邀請她加盟自己主持的「國聯影片公司」,簽下十年合約(後轉入由李翰祥負責的「新國聯」,並隨李進入「邵氏」),成為「國聯」旗下唯一的女星。首作為四大名導(李翰祥、李行、胡金銓、白景瑞)合作的〈喜怒哀樂〉(1970),主演由胡金銓執導的「怒」,故事改編自平劇「三叉口」,因此挑選有深厚戲曲根基的胡錦擔綱。其他影片尚有:〈太太回娘家〉(1970)、〈緹縈〉(1971)、〈老爺酒店〉(1971)、〈騙術大王〉(1971)、〈騙術奇譚〉(1971)、〈祇羡鴛鴦不羡仙〉(1972)等,以配角為主。
經李翰祥引薦與「邵氏」簽約,主演轟動影圈的〈大軍閥〉(1972),知名度陡升,除為「邵氏」拍片,也接受獨立製片邀請,片約不斷。胡錦接連拍攝多部風月情慾片,以豔旦姿態走紅港台,作品包括:〈北地胭脂〉(1973)、〈大丈夫與騷寡婦〉(1973)、〈風流韻事〉(1973)、〈牛家大院〉(1974)、〈刁蠻鬥風騷〉(1974)、〈金瓶雙艶〉(1974)、〈聲色犬馬〉(1974)、〈捉姦趣事〉(1975)、〈拈花惹草〉(1976)、〈軍閥趣史〉(1979)、〈鬼叫春〉(1979)等。此外,她亦演出不少武俠或動作片,如:〈山東老大〉(1973)、〈天網〉(1974)、〈諜海英豪〉(1975)、〈惡霸〉(1975)、〈鐵漢柔情〉(1975)、〈江湖子弟〉(1976)、〈飄香劍雨〉(1978)等,喜劇片〈一樂也〉(1973)、〈七十二家房客〉(1973)及愛國片〈雪花片片〉(1974,獲第二十屆亞洲影展演技優異女主角獎)、文藝片〈煙雨〉(1975),時而主演、時而配角、時而客串,範圍遍及國粵語,數量超過百部,為同期影星第一人。八0年代返台發展,逐漸減少拍片、轉入幕後,參演〈三十處男〉(1984)、〈唐山過台灣〉(1986)、〈半妖乳娘〉(1992)、〈在那遙遠的地方〉(1993),並擔任電影統籌。九0年代組織「胡錦工作室」,製作電視劇「芙蓉鎮」(1990,台視)、「愛在他鄉」(1995,中視)等。
1970年,與台灣演員勾峰傳出緋聞,戀愛三年告終。1975年與電影演員兼導演張沖結婚,惜於1979年離異。1980年,胡錦與十年前曾有密切交往的男友…台視記者顧安生重逢、共組家庭,旅居美國舊金山。1999年發現罹患乳癌,經治療康復,成為美國防癌協會義工,策劃慈善晚會。2001年起,與凌波合演多場「梁祝」音樂劇,票房口碑皆佳。2010年宣布復出,與斯琴高娃合作電影〈五行攻略〉。回顧胡錦四十多年演藝路,電視、電影作品超過百部,是位擅演能唱的多棲影星。
新星速寫
高中畢業,胡錦經人介紹進入電台,日日追訪明星,沒多久,她從拿麥克風的記者變成講麥克風的藝人,胡錦認為這樣的選擇,純粹興趣使然,因為自己秉承母親愛好戲劇的遺傳。到了電視台,精通十八般武藝的她上遍各大節目,很快吸引導演李翰祥的注意,獲得一紙三年九部戲的合約,如願晉升大銀幕。
不過兩三年,胡錦由沒沒無名到人盡皆知,星途可謂一帆風順。談及戲路,尚無電影作品的胡錦,希望走上林黛〈翠翠〉(1953)裡青春活潑的村姑,她自詡三年打開演藝前程,否則將放棄銀色夢,出國深造電視導播課程,終身為大眾傳播工作服務。銀幕形象未定,胡錦一度有機會接下「純情少女」角色,卻因故沒能付諸實現,倒是有人注意到她的美人痣,頻頻以此開玩笑:「是不是自己加上去的?」她笑答:「才不是呢,天生的,以後你們看到這顆痣再認我好了,這是我的標誌。」
風月宿命
不論李翰祥是不是第一位看出胡錦風騷潛能的導演,他絕對是成功開發寶藏的第一人。自〈大軍閥〉起,被譽為「萬人迷」的胡錦,以媚勁十足的高壓眼波,電得觀眾七葷八素,相較同期豔星陳萍、恬妮毫不遜色。七0年代中期,胡錦大多飾演妓女、老鴇、包租婆、俏寡婦、姨太太,主動勾引男人、對性態度開放是這類角色的特點,她為此幾乎被定型為「不正經女人」。片商看準胡錦的號召力,將一些由她主演的電影更改片名,作為刺激票房的法門,諸如:〈奪寶奇謀〉到港改為〈刁蠻鬥風騷〉、〈牛家大院〉變成〈風騷女房東〉、〈過客〉在台則換為〈雙艶〉,說來說去不離「騷」與「豔」。身為「始作俑者」,胡錦揚起媚眼苦笑:「他們可真會改名!」
1974年,胡錦公開與張沖的戀人關係之餘,也亟欲消除「豔星」的「不雅外號」,她表示要「改邪歸正」,今後要慎選劇本,不再來者不拒地「賣弄風騷」。記者好奇決定是否與男友有關,胡錦正色:「不,我自己也想改戲路,那一類的片子不能再拍了!」與此同時,她接下「中影」的〈雪花片片〉,詮釋一位戰地護士,片酬雖不如過去,胡錦卻演得很起勁:「今後要多拍些文藝片或是有性格的角色,甚至減價優待也可以。」
之後兩年,胡錦還是「迫於無奈」接下幾部風月戲,排山倒海的邀約,逼得她再度宣告:「我老公(張沖)雖然瞭解我,但我總覺得對他的面子有點『那個』。」演盡壞女人,不只擔心丈夫反應,父母也因為女兒受議論而常生悶氣,種種壓力使胡錦興起回到小銀幕的念頭,尋求更寬廣的表演空間:「很多人以為電視是電影演員的退路,我倒不覺得。有人天生就對演戲著迷,像我,只要有戲演,把酬勞拿出捐給慈善機構都無所謂。」
銀色婚緣
與張沖墜入愛河前,胡錦的名字最常和勾峰串在一起,交往三年,卻陸續有了感情轉淡的消息。面對追問,胡錦承認與男友之間「問題很多」,但她不願這些讓彼此「傷感情」的事公開化,「男女之間仍可以交朋友的。」兩人退回友誼位置,相互協助、好聚好散。
緋聞傳了幾個月,至1973年底,一向低調處理情感問題的張沖,聽到「何時結婚」的發問,難得以乾脆語氣答:「快了!」只是,眾人引頸期盼的婚禮到1975年中才正式舉行,做實好事多磨。胡錦成為幸福的七月新娘,和張沖在香港婚姻註冊署登記,請來胡金銓證婚,禮服則是簡單便利的牛仔褲。不滿兩年,媒體驚聞「分居」流言,趕緊詢問看來還頗恩愛的銀色夫妻,胡錦將「誤會」歸咎於丈夫:「外界有這種誤傳,張沖要負一大半責任,別人問有關我們的事,他總推託得一問三不知,包括我去哪裡、在哪裡,敏感的人,就容易瞎猜一通了!」張沖則是半開玩笑:「結婚五週年那天,我要頒給自己一面大金牌。」
1979年底,胡錦獨自回到台北,坦承在港與張沖簽字離婚。其實,早在兩年前雙方就做出分居決定,唯抱持一絲復合希望,可惜最終仍然覆水難收。胡錦的胞弟胡銘(演員)指姐姐和張沖完全是因為觀念、個性、生活方式的差異造成分手,絕非第三者介入。
舊愛‧新歡
「一個結過婚又離過婚的人,再婚,當然需要一段時間的考慮。」還未從情傷走出,胡錦又得應付觀眾對下一段感情的好奇……這次男主角是電視台記者顧安生。胡錦回憶十年前在台視工作,因為經常接觸而產生感情,可惜他的母親對演戲的職業不太諒解,堅決不同意交往,只好遺憾分手。三千多個日子過去,胡錦歷經一段不順遂的婚姻,顧安生還是那位規矩、未婚的好青年,想起兩人的生活形態,她難掩心中憂慮:「我是一個電影演員,生活不能安靜,就像一個闖蕩江湖、跑碼頭的藝人一樣漂浮不定,而顧安生則會為了滿足觀眾,將一生寶貴的時間和經歷奉獻給新聞世界,但是這卻對家庭和個人都是很大犧牲。」儘管很喜歡顧安生的敬業態度與做人原則,但基於前次的「苦果」,一心「只許成功」的胡錦不免有所遲疑。
撇開結婚難題,胡錦談起「舊情復燃」的始末,立即綻放燦爛笑容......離婚初期,情緒不佳的她一直把自己鎖在屋內,就在此時,每天都收到一束蘭花,但不知道送花人是誰。直到三個月後,胡錦自朋友處得知有心人正是十年前的戀人,竟情不自禁地大哭起來。不只胡錦對顧安生的好「點滴心頭」,顧安生也誇讚:「在銀幕上是位很成功的演員,在銀幕下是一位心地善良的女性。除了欣賞她在藝術上的成就,更喜歡她在做人方面的坦誠。」若說與張沖是「因瞭解而分開」,那麼胡錦和顧安生可稱是「因瞭解而相首」,彼此尊重、互愛互敬,至今仍是人人稱羨的恩愛夫妻。
復出舞台
九0年代,胡錦漸漸退居幕後,大部心力放在製作電視劇,忙碌生活直到1999年發現乳癌嘎然而止。胡錦自述,得知罹病的兩年間,她意志消沈、信心徹底被擊垮:「開完了一邊又一邊,當探問的朋友都走了,老公、女兒不在身旁,把胸前的紗布打開,看到的情景簡直要令我昏了,只有一個念頭,為什麼是我?」情緒低落的靜養時光裡,胡錦只接好友凌波的越洋電話,聽著她精心準備的「每日一笑」,慢慢走出人生黑暗期。經過這段日子,胡錦與凌波的友情更深,亦令她體悟「關懷要及時」。兩年後,凌波也患上同樣病症,胡錦也以過來人的身份全力支持,她認為「癌」這件事,誰都幫不上忙,除了自己:「難過也是過,快樂也是過,何必把自己和家人都弄得如此黯淡。」
隨著胡錦恢復健康,也開始與凌波在美合作演唱會,場場轟動。有時凌波擔心胡錦太累,主動檔下主辦單位的加場「美意」,凌波回顧兩人相知相交三十年的默契,很珍惜一同在台上的緣分:「錢不重要,名也不是重點,我們同台演唱主要是好玩,有一個人不同,再多的酬勞也不接。」2003年,凌波、胡錦為「梁祝40音樂劇」粉墨登場,台上既唱又演、台下座無虛席,重現綿延近半世紀的賣座熱潮。
出眾外型加上平劇根底的生動表情,胡錦真是天生的豔星,活脫脫的潘金蓮型人物。憑著先天後造的優勢,胡錦幾乎演遍所有風騷女人,這雖使她「豔名遠播」,卻也與「純情」角色絕緣。正如她在「梁祝」舞台劇裡呼天搶地「哭墳」,我這廂仍錯把「烈女」作「豔女」,將祝英台看成潘金蓮?!
據曾與她接觸的親友轉述,私下的胡錦是位善良可親的好女人,大方爽朗、真誠坦白,和觀眾熟知的尖酸刻薄、媚惑誘人截然不同。當明星雖有與人「一見如故」的好處,但也難免面臨嚴苛「批評」,尤其像胡錦一類曾經演過風月片的女星,類似疑惑總是如影隨形,常使她有口難辯。時隔多年,媒體提及她時還是忍不住加一句「昔日豔星」,其實她擅長平劇、精於演唱、製作電視劇、參與舞台劇,同時義務投身防治癌症的團體和義演活動……胡錦獨一無二的媚眼依舊,但她的成就已超過明星所能,實踐年輕時終身貢獻傳播事業的理想。
參考資料:
1.謝鍾翔,「亮晶晶的新星 胡錦多采多姿」,《聯合報》第三版,1968年6月23日。
2.周銘秀,「由女記者改行的 胡錦」,《經濟日報》第八版,1968年6月23日。
3.謝鍾翔,「四季花開‧喜怒哀樂 胡錦膺選怒片女主角」,《聯合報》第五版,1969年5月6日。
4.本報訊,「四棲藝人胡錦」,《經濟日報》第九版,1969年7月10日。
5.本報訊,「拍攝大軍閥 胡錦纏小腳」,《聯合報》第七版,1972年4月24日。
6.謝鍾翔,「胡錦喜『沖沖』‧並非空穴風」,《聯合報》第八版,1973年1月18日。
7.戴獨行,「水銀燈下 胡錦‧片約數不清」,《聯合報》第九版,1973年4月2日。
8.程川康,「胡錦張沖好事近了」,《聯合報》第九版,1973年12月25日。
9.戴獨行,「胡錦決心『改邪歸正』 今後不再『賣弄風騷』」,《聯合報》第九版,1974年4月14日。
10.本報訊,「胡錦葉楓」,《聯合報》第九版,1974年9月11日。
11.本報訊,「胡錦張沖佳期決定」,《聯合報》第八版,1975年7月5日。
12.劉曉梅,「演員夫妻‧各忙各的 張沖胡錦‧自說自話」,《聯合報》第九版,1977年7月24日。
13.台北訊,「胡錦與張沖賦分飛 自稱無第三者介入」,《聯合報》第九版,1979年12月21日。
14.程川康,「胡錦坦率‧顧安生尷尬 試問佳期‧若有所待」,《聯合報》第三版,1980年5月12日。
15.黏嫦鈺,「波姊錦妹 有妳就有我」,《聯合報》第二十九版,2001年4月4日。
16.魏忻忻,「『少奶奶』胡錦 服了5年賀爾蒙」,《聯合報》第五版,2003年2月23日。
17.黏嫦鈺,「胡錦復出 與斯琴高娃飆戲」,《聯合報》C2版,2010年5月31日。
本文同時刊登於「戀上老電影…粟子的文字與蒐藏」新聞台
文章網址:眼兒媚…胡錦
該處有更多電影文章可以欣賞唷!
訂閱:
張貼留言 (Atom)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