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娃娃影后的似水年華…李菁

娃娃影后的似水年華…李菁

未滿十七歲即獲得「亞洲影后」，李菁甫入影壇就得到葛蘭、樂蒂等巨星終身失之交臂的榮耀，成為「邵氏」力捧的「娃娃影后」。從投入影壇開始，李菁可謂機運與實力兼具，儘管與〈七仙女〉（1964）擦身而過，卻得到更適合自己的〈魚美人〉（1965）。相較星運不佳的李婷，她就多了那份「三分天注定」，一路活躍至七０年代。
李菁崛起於黃梅調炙熱時期，初期定位為古裝型演員，經過〈野姑娘〉（1965）和〈菁菁〉（1965）村姑角色的測試，她才有機會嘗試時裝片〈珊珊〉（1967）。然而，這部B級片出乎意料的叫好叫座，李菁遂成為少女學生角色的不二人選。除文藝電影，她在武俠動作、歌舞裡也有搶眼表現。
由於入行極早，李菁才三十出頭已飽嚐世事，雖然一直保持「大牌」地位，日常生活卻是低調簡單。記者好奇箇中巧妙，她只是笑瞇瞇回答：「電影圈的確多事而複雜，我十四歲進來，從來沒有斷過學習做人。」

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節目於2007年9月20播出〈明星回顧—李菁〉專輯。節目音檔將保留45天，歡迎各位朋友透過網路收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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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摘要：李菁、電影〈魚美人〉、〈珊珊〉
播放歌曲：〈魚美人〉插曲「是真是假」、〈珊珊〉插曲「隨風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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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李菁
本名李國瑛，1948年出生於上海，大陸變色後隨父母移居香港，家裡有五個哥哥、兩個姐姐，李菁是老么。她自小對電影極有興趣，就讀寶血女中時，聽聞「邵氏」所屬的「南國實驗劇團」公開招收第二期學員，不顧父母反對堅決投考。當年有超過兩千人應試，李菁憑藉外貌與表演天分幸運錄取，與方盈、江青、鄭佩佩等四十人成為同期同學。
期間，李菁曾客串演出〈梁山伯與祝英台〉（1963）與〈玉堂春〉（1964）。訓練班結業後，與「邵氏」訂立八年合約，初期被定位為古裝型演員。她接連在〈寶蓮燈〉（1965）〈血手印〉（1964）、〈文素臣〉（1966）任配角，〈魚美人〉則是擔綱主演的第一部作品。1965年5月，李菁以此片榮獲第十二屆亞洲影展的影后寶座。此後，東家「邵氏」有計畫展開力捧，一連為她開拍多部新片，聲勢一路竄升，作品賣座屢創新高。除了1967年演出〈豪俠傳〉（1969）時摔裂左腿骨的半年休養，李菁幾乎一刻不停地拍片，陸續完成黃梅調電影〈西廂記〉（1965）、與韓國合作的〈鐵頭皇帝〉（1967）、與乾媽李麗華搭檔的〈連瑣〉（1967）、歌舞片〈花月良宵〉（1968）、武俠片〈鐵手無情〉（1969）、青春寫實片〈死角〉（1969）等近20部作品。
進入七０年代，李菁已是「戲齡資深」的年輕巨星，不僅連續多年入選國語片十大明星，更是港台兩地最搶手的女演員。只是，礙於觀眾喜好與票房現實，她所拍攝的電影，不僅有自己偏好的文藝片，如：〈玉女親情〉（1970）、〈情鎖〉（1975），亦出現不少以男性為主的武俠動作，如：〈新獨臂刀〉（1971）、〈亡命徒〉（1972），以及賣弄性感的寫實或風月片，如：〈蕩女奇行〉（1973）、〈洞房艶史〉（1976）。李菁雖深知前者對自己的演技「沒有多大的幫助」，後者則是純粹為求賣座「犧牲色相」，但為了延續衷愛的電影事業，只得兢兢業業地拍下去。1976年底，李菁結束與「邵氏」十三年的賓主關係，開始以「自由演員」的身份往來港台兩地。
1978年，李菁與導演羅馬合組「長天公司」，在創業作〈追〉（1978）擔任主角。七０年代末，相戀十年的男友雷先生過世，使她大受打擊，逐漸減少拍片量。1983年，長期陪伴身旁的母親病故，李菁遂宣布退出娛樂圈。
走紅數十年，李菁已是眾所周知的富婆。據聞，離開銀色世界後，曾在股海開啟事業第二春，未幾卻傳出她投資失利的消息，身心都受重創。九０年代，李菁更銷聲匿跡，即使近期「邵氏」電影數位修復出版，也未見這位「大功臣」與「老戰友」現身。


單眼皮女生
「南國實驗劇團」結業後，並非每位學員都能進入「邵氏」，雖然已是千中選一，還得通過「試鏡」一關，才能獲得夢寐以求的合約。當時有些嬰兒肥的李國瑛雖然學習成績佳、臉也上鏡頭，卻因為「單眼皮」險些落選，「單眼皮對於我從事電影工作的前途會有不良影響嗎？」她不時捫心自問，更常常為此困擾。
李菁初入影壇時，眼睛確實很「單」。從〈梁祝〉一閃而過的書院學生到〈寶蓮燈〉裡的靈芝仙姑，李菁雖然精靈可愛，丹鳳眼卻少了點當女主角的銳利氣勢，特別在大眼影后林黛身邊，對比更是明顯。然而，隨著化妝技巧的提升，與略施手術（？同理可證於何莉莉），邁入十七歲的李菁，眼睛已是既圓又亮，對單眼皮的煩惱也成過眼雲煙。


塞翁失馬
接到轉變星運的〈魚美人〉前，李菁也曾在二線浮沈，錯過主演〈七仙女〉的機緣……其實，樂蒂本是〈七〉片的女主角，但凌波爆紅後，「邵氏」的勢利作風讓她稱病拒演，隨後掛冠求去。公司面對突變，決定從江青、方盈、李菁三位新人中則一頂替。高層評估三人，以古裝扮像論是方盈最優、李菁次之；以身形姿態論，則是江青最好。
之後，江青跳槽李翰祥新組的「國聯」，主演該公司創業作〈七仙女〉。與此同時，方盈被挑選為「邵氏」版〈七仙女〉的女主角，和當時紅透半邊天的「梁兄哥」凌波搭檔。相較於前兩位「出道即躍上主角寶座」的幸運，李菁只得認份磨練演技，等待機會降臨。幾個月後，〈魚美人〉的劇本落在李菁身上，她在電影中分飾二角。由於〈魚美人〉是不折不扣的「旦角戲」，李菁一人分飾個性截然不同的富千金和鯉魚精，正對她可愛俏皮的形象，角色比〈七仙女〉更有發揮。
附帶一提，李菁在〈仙女下凡〉（1972）裡飾演現代版的七妹，算是完成她數年前未被選中的遺憾。只是，不同於黃梅調版的古裝〈七仙女〉，李菁迷迷糊糊地來到飛車橫行的香港，引發一連串爆笑經歷。此差異不僅是為符合李菁戲路所做的調整，更反映出觀眾喜好的轉變。


娃娃影后不娃娃
「我真不敢相信。」當時年僅十六歲零六個月的李菁從記者口中得知以〈魚美人〉一片榮獲亞展影后，心情既興奮又驚喜。接過由何莉莉帶領的獎座，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太高興了！」此後，「娃娃影后」的雅號便如影隨形地跟著李菁，只要報章雜誌提到她，十有八九都是以這四個字開頭。
儘管年紀很輕，李菁身為新科影后，還是頗有大將之風。記者問起拍古裝片和時裝片有何不同，她略微思索後回答：「是有分別的，最大的分別是時裝片是以語言對白來表達情感，而古裝片卻是以動作來傳達，以演員的立場說，古裝片比較難拍。」除了年齡「娃娃」，李菁的應對進退大多穩重得體，是個力求上進的成熟女星。
三年過去，李菁終於邁入二字頭，面對記者影迷仍舊以「娃娃影后」相稱，她只能無奈感嘆：「我哪方面像是個娃娃？」之後幾年，李菁仍飾演二十幾歲的少女角色，但她除了一張「娃娃臉」，電影事業卻以成熟穩健的步伐邁進。
記得某次「邵氏」派代表團來台向蔣總統祝壽，當時最紅的李菁站在中央，她依序介紹「凌波姐姐」、「金漢哥哥」等前輩，用字遣詞客氣得體。雖然年齡不是最大，卻很有「大家姐」的風範。其實，「娃娃影后」不只是「娃娃」更是位「影后」，相輔相成的力捧與學習，使李菁成為同期演員中聲譽數一數二的巨星。


與凌波有嫌隙？
〈三笑〉（1969）是「邵氏」為重振黃梅調魅力，集合公司唯二「亞洲影后」凌波、李菁合作的電影。拍攝期間卻傳出兩人「不太愉快」的消息，身為後輩的李菁趕緊澄清，稱與「凌波姐姐」合作順利。實際上，自〈魚美人〉分獲亞洲影展「最佳女主角」（李菁）及「最佳才藝特別獎」（凌波）以來，就不時有較勁爭寵的傳聞。凌波憑藉台灣影迷的狂熱，地位銳不可擋；李菁則是旭日東升，公司力捧、影迷熱愛，兩人勢均力敵，難免捕風捉影。另一個衝突點來自李菁與反串小生蕭湘主演的〈女巡按〉（1967），據聞李菁不願鋒頭被凌波蓋過，請公司以新人搭配，但又擔心賣座不佳，於是要求必須由凌波幕後代唱。「邵氏」對外的說法是，凌波分身乏術，因此僅能唱而無法演，儘管聽起來尚稱合理，卻還是難杜悠悠之口。
雖然傳言彷彿歷歷在目，但我總覺得凌波、李菁並非真的不合，一方面，眾所周知「梁兄哥」個性單純，一心努力工作，根本無暇與人勾心鬥角；另一方面，李菁看似精明，卻還是年輕女孩，她一向很有禮貌（至少開口閉口都是姐姐、哥哥），對「凌波姐姐」態度尊敬。此外，事隔多年，李菁冒著與老東家「邵氏」打對台的風險，特意赴台參與凌波、金漢夫妻出品的〈新紅樓夢〉（1978），雖不能說李菁與凌波感情親如家人，至少是拔刀相助的真心舊友。


親情與愛情
自李菁加盟「邵氏」，李媽媽就跟在女兒身旁細心照顧。為了拍戲方便，兩人先從香港遷居九龍尖沙嘴，後再搬入清水灣「邵氏影城宿舍」。有趣的是，李菁提到入住影城的原因，不僅為拍夜班戲便利，更有「節省開支」的重要考量。雖然已是「影后」，但李菁的片酬仍是簽約時的「每月港幣700元」，即便後來翻加一倍，還是不夠維持房屋與請傭人。李家母女索性省吃儉用，住免費房、坐公司車，荷包才逐漸寬裕起來。1967年，李菁因拍戲摔傷，又陰錯陽差接錯骨，一躺就是好幾個月，多虧母親照料，才能渡過陰霾，重返拍戲崗位。
報導李菁時，記者時常會提起李媽媽，兩人既是母女又是伙伴，比起獨身闖蕩銀海的女星，「娃娃影后」是個有後盾的幸運兒。「老人家年紀大了，不放心讓她一人待在家裡。」李菁帶著老母親赴台接演〈新紅樓夢〉，她說自己不是出門拍戲，就是在家陪媽媽，兩人更堅持以字正腔圓的上海話對談。由於母親地位舉足輕重，因此當她於1983年過世時，對李菁造成很大的衝擊，甚至作出退出影圈的決定。
親情以外，李菁的愛情也受媒體關注，而她總以「打太極拳」的方式回應。得到影后頭銜時，不滿十七歲的李菁面對雪片飛來的情書，抬出「在個人事業沒有成就以前，絕不結交男友」的座右銘，打碎一堆愛慕者的美夢。之後幾年，李菁對記者禮貌周到、有問必答，唯獨碰到異性問題，顯得興趣缺缺：「談戀愛要等幾年再說了！」、「這件事要等我有空時再作考慮。」
七０年代，李菁身旁已出現一位相戀多年的白馬王子雷覺華，這位被媒體暱稱為「雷公子」的男士，是經營九龍巴士的小開，兩人於1969年墜入愛河。由於李菁年紀尚輕，對電影事業還有理想，希望能多演幾部好戲，以便屆時能「心滿意足」地向水銀燈說再見。她喊出：「演電影時絕不考慮婚姻，結婚之後絕不再演電影。」的口號，壟斷記者旁敲側擊「何時結婚？」的困擾。
愛情長跑八年，李菁也到了適婚年齡，面對記者逼問，聰明伶俐的她抬出命理之說：「不久前，我去算命。算命先生說我到三十五歲才能結婚，我算一算，還有六年呢！」旁人問起雷公子，李菁直說他的優點就是不囉唆、有耐性，此言一出，立刻讓張三李四閉嘴。李菁的事業心很強，對婚姻反倒沒有太多幻想，她一再表示「結婚即退出影壇」，但反過來說就是「只要不放棄電影事業，就不可能走入家庭」。遺憾的是，雷公子於1979年因心臟病過世，這位「唯一」浮出檯面的知交，無法與她共度餘生。


粟子看李菁
第一次看李菁，是來自N次翻拍的〈魚美人〉錄影帶，由於此劇夜景甚多，黑漆漆地什麼也看不清。「等會兒要給鯉魚精拔鱗！」粟媽善意提醒，我這才明白已演到重頭戲，只見李菁滿頭大汗，替身四處翻滾，不一會兒，妖精成了人類，新人也成了影后。腦海裡模糊的印象，直到近期「天映」發行數位修復版〈魚美人〉才看清李菁慧黠可人的表演，沒有絲毫初挑大樑的生澀，無怪能以此片得到影后肯定。
日前欣賞她的〈野姑娘〉，又是一個驚喜。只見李菁穿著純樸的村姑裝，對著一群飛仔「嘿～～～」地唱山歌，而以康威為首的壞小子，則是油頭、喇叭褲，彈著吉他唱流行歌曲，彷彿時空交錯的超大對比，瞬間點燃爆笑神經。除去這段出乎意料的「對唱」，〈野姑娘〉為李菁踏出合適的戲路，不只調皮青春還多些反抗強權的勇敢與倔強，之後她在〈珊珊〉、〈鐵頭皇帝〉、〈花月良宵〉、〈仙女下凡〉等作品中飾演的角色，也都有著類似的人格特質。


參考資料：
1.吳昊主編，《百美千嬌》，香港：三聯書店，2004，頁177～181。
2.本報訊，「李菁好游水 是個鯉魚精」，《聯合報》第三版，1964年6月14日。
3.夫于，「看魚美人」，《聯合報》第八版，1965年2月12日。
4.童羽，「李菁 銀色的歌」，《聯合報》第十三版，1965年2月20日。
5.王會功，「十七歲膺亞洲影后 李菁既驚且喜」，《聯合報》第八版，1965年5月16日。
6.王會功，「李菁談菁菁及其他」，《聯合報》第八版，1965年9月21日。
7.本報香港航訊，「邵氏全力捧李菁 連續主演五部新片」，《聯合報》第八版，1966年2月18日。
8.本報訊，「影后李菁十九歲的開始 住在宿舍開支儉省」，《聯合報》第八版，1966年9月22日。
9.本報香港航訊，「珊珊賣座奇佳 李菁星運日隆」，《聯合報》第八版，1967年11月27日。
10.本報香港航訊，「李菁傷癒後 加緊拍新片」，《聯合報》第五版，1969年1月14日。
11.謝鍾翔，「娃娃影后回來了 更成熟也更豔麗」，《聯合報》第五版，1969年3月30日。
12.本報訊，「亞洲影后李菁‧談從影生涯」，《經濟日報》第八版，1969年3月30日。
13.本報香港航訊，「李菁拍片忙碌 演技更加洗鍊」，《聯合報》第五版，1969年7月9日。
14.謝鍾翔，「李菁‧忙中閒話」，《聯合報》第八版，1972年8月5日。
15.謝鍾翔，「有所為有所不為 葉楓 陳依齡 李菁 相繼『拒脫』」，《聯合報》第九版，1973年8月4日。
16.陳長華，「外傳將與邵氏解約 李菁答詢避重就輕」，《聯合報》第九版，1976年6月12日。
17.金琳，「李菁自組公司拍電影 事業心重尚不論婚嫁」，《聯合報》第九版，1978年1月14日。
18.劉曉梅，「李菁希望有代表作品告別影壇」，《聯合報》第九版，1978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