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花女的美夢成真…丁皓作品〈喜相逢〉

賣花女的美夢成真…丁皓作品〈喜相逢〉

五０年代末，丁皓已躍升「電懋」的頭牌女星，以俏皮活潑的形象獨步影壇。儘管她的走紅與鍾啟文的力捧不無關係，但站穩地位還是需要演技與票房肯定，〈南北合〉（1961）、〈南北一家親〉（1962）與〈玉樓三鳳〉（1960）的成功，即是很好的例證。然而，上述電影並非只有丁皓一位女主角，「南北系列」搭配「銀壇靚女」白露明，「三鳳」則有李湄、王萊，說起來是團結力量大。相形之下，由丁皓獨挑大樑的電影，才能看出個人的實力與魅力。
1960年上映的〈喜相逢〉，即為丁皓掛頭牌的作品，不僅是「電懋」最擅長的都市輕喜劇，也與她的銀幕形象吻合。片中，丁皓分飾貧窮賣花女芳芳與富家小姐素芬，雖然使用「陰錯陽差」的老梗，但劇情設計倒有些新意，是部清新有趣的文藝小品。


諷刺型笑料
雖是分飾二角，〈喜相逢〉的戲卻集中在芳芳身上。她因為容貌彭家與自國外歸來的貴客相似，而被以上賓款待，從日日挨打的窮女搖身一變成為人人吹捧的富女，人╱心都是同一個，卻因為外在條件的轉換，有天差地遠的命運。
有趣的是，彭家上下見貴客心神不寧，誤以為是精神病導致的錯亂現象，找來頗負盛名的醫師，竟得到「精神衰弱外加精神分裂」的診斷。電影演到這兒，或許是想借「錯誤診斷」製造笑料，但也未嘗不是對某些醫師的諷刺。只是，碰巧因為身在銀幕外的觀眾，都知道芳芳沒有病，這位良醫才成了我們眼中的「庸醫」，否則也可能會像彭家上下一樣，急著要把正常的「假小姐」送進精神病院好好治療吧！
另一個令我印象深刻的橋段，是眾人為素芬舉行歡迎會，大家拱在國外學習音樂的「素芬」高歌一曲。只見從頭到尾畏畏縮縮的芳芳，立刻信心滿滿起身，唱出優美但鄉土味十足的中國小調。這時一位男士神情困惑問：「外國也唱這個？」身旁的來客一派神氣答：「這才是高超的地方！」若芳芳變回那個又窮又可憐的賣花女，想必只會得到一個「土」字吧！
寫到這兒，我想起二、三０年代中國電影，許多編導將自己對社會的觀察與諷刺藉由電影傳達，他們多半為弱勢發聲，諷刺在現實生活中有錢有勢的上層，像是〈新女性〉（1934）、〈馬路天使〉（1937）一類。我想在〈喜相逢〉中，編劇易文可能有點這樣的意思，不過在「電懋」這樣不願沾染敏感議題的大公司，製片的最終目標還是「娛樂至上」。


二角挑戰
相較於青春調皮的形象，丁皓的演技很少被評論。沒有林黛、李菁分飾二角時獲得「亞洲影后」的肯定，記者對她在〈喜相逢〉的表現只有「居然能分際得清楚」一句，感覺有點明褒暗貶。
實際上，丁皓詮釋活潑角色時，常有過份誇張的問題。譬如：〈玉樓三鳳〉中的曼麗就是很明顯的例子，明明是大人，卻總常做些任性的要求，對比李湄、王萊的深刻演技，她的表演更顯得浮面。〈喜相逢〉前段芳芳誤入彭家的劇情，也掉入同樣的窠臼，熱鬧卻紊亂，所幸「憂鬱小生」雷震穩住飄忽不定的女主角，才讓電影順順利利走下去。
〈喜〉片後段富家女素芬出場，倒使我很驚訝╱驚豔！一向漂漂亮亮的丁皓，戴上深度近視眼鏡與大暴牙，簡直成了女版「七先生」。「怎麼這兒的人專拿別人眼鏡兒？」她瞇著眼睛不知所措的表情，已是經喜感滿分，再加上被錯認為賣花女，連續被芳芳養母、彭家母親賞巴掌的無辜模樣，更點燃爆笑神經。儘管素芬充其量只是個配角，比起由「熟悉」丁皓飾演的芳芳，卻是別具一格的嘗試與突破。


前幾年傳出將重新出版「電懋」影片時，就非常期待欣賞丁皓的作品，雖然速度越來越慢，但已讓希望一睹「小情人」風采的我小飽眼福。如前所述，丁皓的演技稱不上影后級，卻有一些角色「非她不可」，俏皮妞兒、頑皮少女、無憂小女兒……就表演誇張到不真實，也會覺得很可愛。〈喜相逢〉正對她的戲路，搭配書生氣質濃厚的雷震，一動一靜的反差組合，成就輕輕鬆鬆又帶點溫馨氣息的丁皓風格電影。

參考資料：本報訊，「丁皓的新片『喜相逢』」，《聯合報》第六版，1960年10月11日。


喜相逢（Dreams Come True）
導演：卜萬蒼
編劇：易文
演員：丁皓、雷震、劉恩甲、吳家驤、林靜、朱牧、沈重、高翔
出品：國際電影懋業有限公司
音樂：服部良一
作曲：姚敏
作詞：李雋青
插曲：三首。賣花歌、大場面、喜相逢
片長：95分鐘
首映時間：1960年8月26日（香港）
劇情簡介：
芳芳（丁皓）從小被養父母帶大，每日賣花挑起家計。混混小龍（沈重）時常調戲芳芳，流氓吳大寇（朱牧）不時向她索取保護費，令芳芳既厭惡又害怕。芳芳本想暫時不做生意，逃避兩人的脅迫，但養母（嘉玲）卻以為她故意偷懶，狠心抽打，養父（劉恩甲）雖然愛護芳芳，但心有餘力不足。養母氣憤難消，揚言沒賺到錢就不准回家。


養母催促芳芳換上乾淨的洋裝，拎著裝滿鮮花的箱子到碼頭附近做生意，芳芳向管理碼頭的警察苦苦哀求，才有機會接近剛到港的輪船。芳芳四處兜售鮮花，不慎被來此接人的彭西鴻（雷震）撞撒花籃，西鴻對芳芳印象深刻，只是還來不及交談，芳芳就為躲避警察逃跑。
慌亂間，芳芳躲進西鴻家的車上，竟被反鎖在裡面，司機見此人長得與欲迎接的客人馮素芬（丁皓分飾）照片相似，將芳芳誤認為素芬，趕緊請人過來迎接。彭母（高翔）不由分說就向「馮小姐」道歉，西鴻知道芳芳並非來客，但由於對她產生好感，也將錯就錯，以上賓之禮款待。
其實，彭父長期在美經商，與馮家是世交。此次馮小姐來港養病，彭父特別來信請家人妥善照顧，並特別囑咐兒子西鴻多多接近，期盼兩家結秦晉之好，藉此請馮家幫忙渡過事業上的難關。


芳芳半推半就走進彭家，表情因為緊張而顯得僵硬，四姑媽（林靜）以為「馮小姐」是因為神經衰弱症才「不正常」，彭母趕緊請她上樓休息。西鴻的妹妹西美透過鑰匙孔偷看「馮小姐」，未料，第一次進入大房間的芳芳正興奮地手舞足蹈，又是笑又是在地毯上打滾，讓西美摸不著頭腦。不久，四姑媽請來的梁醫生（吳家驤）為「馮小姐」看診，芳芳急言自己沒有病，還是被迫接受一堆檢查，結果竟是精神衰弱加精神分裂。
西鴻為「馮小姐」送來行李，芳芳不明白他為何要幫忙隱瞞真相，西鴻表示自己在碼頭時就對她印象深刻，得知芳芳的身世遭遇，更添憐愛。西鴻答應幫助芳芳隱瞞，兩人交談之際，正巧被彭母目睹，以為兒子與「馮小姐」進展快速。彭母趁機告訴西鴻「父親生意即將失敗，需請求馮家幫助」的消息，西鴻心想芳芳並非馮小姐，暗說不妙！


晚間，芳芳參加彭家為她舉辦的歡迎會，客人向她問起父親、哥哥近況，假馮小姐自然一問三不知，西鴻只得以神經衰弱症替她解釋。席間，芳芳應邀獻唱歌曲，她以熟悉的中國小調輕鬆過關。正接受掌聲時，卻看見大寇、小龍兩人守候在外，彭母以為「馮小姐」復發，再延請梁醫師前來診治。梁醫生認定「馮小姐」病情嚴重，建議直接送進精神病院治療，芳芳嚇得要跳窗逃走。所幸，西鴻最後一刻攔住芳芳，答應會阻止母親，請她務必留下。
夜晚，芳芳不慎按到呼叫傭人的電鈴，傭人趕到後，她又說自己沒有按鈴，傭人以為「馮小姐」犯病，直說要找梁醫生，芳芳聞言大驚，再次決定從窗戶逃跑。只是，她的動作又引起狗吠，彭家家僕以為遭小偷入侵，全家上下亂成一團。西鴻第一時間找到躲在狗屋的芳芳，教她假裝夢遊，化解尷尬場面。


邀請馮小姐吃飯的請帖如雪片飛來，彭母與西鴻只得陪著她一依赴宴。芳芳對馮小姐一無所知，許多時候答非所問，西鴻為了不讓她出糗，只得拉著她快步離開。一天過去，芳芳滴米未進，餓得軟弱無力，西鴻深知辛苦，便帶她去大快朵頤一番。相處之後，兩人感情更深，芳芳擔心身份拆穿不為彭母接受，西鴻則稱母親最疼自己，不會反對他們交往。
西鴻收到電報，稱馮小姐已改搭他船來港，抵達日期就是今天。芳芳擔心東窗事發，亟欲逃跑，西鴻請她先冷靜，商量有沒有別的辦法。與此同時，芳芳養母見女兒一日未歸，硬拉著丈夫到碼頭尋找。
未料，兩人見到剛下船的馮小姐，一口咬定就是芳芳，養母立刻把她的眼鏡拔下來，還賞一巴掌。馮小姐不明就裡，來不及開口，就被芳芳養父母拉走。回到芳芳家，馮小姐莫名其妙被拳打腳踢，直到用護照證明自己身份，芳芳養父母才知道弄錯人，趕緊送她到彭家。眾人臨行前，遇到正趕回家的芳芳，養母稱回來要她好看。


大寇氣憤芳芳避不見面，索性打電話告訴彭母假冒一事。彭母半信半疑之際，馮小姐與芳芳養父母來訪，彭母認為此人是來敲詐，盛怒之下惡言相向。馮小姐又一次被錯認，無奈又氣憤。西鴻見事有蹊蹺，請母親善待馮小姐一行，自己則去找芳芳。芳芳當眾人面澄清誤會，馮小姐的身份才得到證實。
此時，彭家又收到一封彭父的電報，內容稱經濟問題已獲改善，馮小姐來港並非有病，而是為與愛人結婚，他叮囑家人協助她籌備婚事。馮小姐對錯認之事不以為意，更請求彭母務必答應西鴻與芳芳的婚事，以期有情人成眷屬。
面貌神似的馮小姐與芳芳，都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愛，不只兩人「喜相逢」，也祝福所有人都能找到自己的愛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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