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30日 星期五
【廣播】築夢踏實五十年…龔稼農
築夢踏實五十年…龔稼農
粟子
電影初入中國,演員雖是影迷追逐的目標,但社會地位不高,甚至被視為下九流的戲子。儘管氣氛如此,不少年輕男女仍對此職業抱持幻想與熱忱,期待有朝一日能圓明星夢。二0年代初,擔任體育場職員的龔稼農(1902~1993),就是這樣一位「嚮往銀色王國」的青年,他在學生時期即活躍於話劇表演,也是忠實的電影觀眾,久而久之,便很期待自己有天能登上銀幕。不同於將夢想掛在嘴邊的「動口者」,龔稼農是位紮紮實實的「行動派」。他不僅以反覆觀摩電影的方法努力自修,下苦功磨練演技,亦不放棄任何投身影圈的機會。如此東問西撞,終於嶄露曙光,成為二、三0年代首屈一指的頭牌小生。
龔稼農外型正派、氣質純樸、身體健壯,進入影圈後仍不改對運動的喜好,私生活相當嚴謹,是少數未染上惡習的男星。或許是健康的生活態度及對戲劇的愛好使然,他的演藝生命由無聲黑白延伸到聲彩色時代,與華語電影發展緊密相連,晚年所著的回憶錄,更頗具史料價值。環顧百年影史,龔稼農可謂資格極深、拍片極多、響譽極高的老牌影星。
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節目於2008年5月22日播出〈電影筆記:回顧1949年之前的明星「龔稼農」及他所拍的電影「脂粉市場」〉專輯。節目音檔將保留45天,歡迎各位朋友透過網路收聽。
收聽網址: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點選5/22
節目摘要:龔稼農、電影〈脂粉市場〉
播放歌曲:〈脂粉市場〉插曲音樂「古曲—將軍令」(即後來黃霑改編的「男兒當自強」)
本文同時刊登於「戀上老電影…粟子的文字與蒐藏」新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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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龔稼農
本名龔家龍,南京市人,南京鍾英中學畢業,東亞大學體育科肄業。在校時,曾參與「終身大事」(胡適編劇)、「道義之交」(蒲伯英編劇)及「好兒子」(汪仲賢編劇)等話劇演出,引起投身電影的願望。1922年,任職江蘇省立南京通俗教育館,兼省立體育場職員。期間,曾因職務之便,接觸前來拍攝新聞片的影星鄭鷓鵠等人,對電影工作產生初步認識。之後,因義務製作露天影院的幻燈字卡,與隨片登台的中學同學影星湯傑重逢,他不顧親友斥責,由其引薦加盟甫合併的「大中華百合公司」。
1924年,通過經理朱瘦菊面試,派遣為電影〈風雨之夜〉男主角,猶如一步登天。未料,開拍後竟遭臨時換角,由曾在「百合公司」旗下工作的演員王英取代,信心大受打擊。隨後在電影〈透明的上海〉(1926)任場記,並客串演出,由此結識導演卜萬蒼。1926年,轉入黎民偉主持的「民新公司」,在卜萬蒼導演〈玉潔冰清〉(1926)擔任主角,從此奠定小生地位。
1926年,隨卜導加盟「明星」,直到該公司結束營業為止,服務長達十二年。其中,1931至1937年更是龔稼農的黃金時代,除月薪450元外,平均每部戲酬勞500元,另有分紅獎勵數百(當時物價70多元即可購買一兩黃金),為「明星」最倚重的一線男星。合作對象包括:導演鄭正秋、張石川、程步高、沈西苓、歐陽予倩、李萍倩等;影星則有胡蝶、阮玲玉、丁子明、趙丹、鄭小秋、楊耐梅、夏佩珍、宣景琳、林楚楚等,名作如:〈良心的復活〉(1926)、〈掛名夫妻〉(1927)、〈一腳踢出去〉(1928)、〈火燒紅蓮寺〉(1928)、〈爸爸愛媽媽〉(1929)、〈歌女紅牡丹〉(1931)、〈自由之花〉(1932)、、〈女性的吶喊〉(1933)、〈脂粉市場〉(1933)、〈到西北去〉(1934)、〈翡翠馬〉(1935)、〈女權〉(1936)及〈永遠的微笑〉(1937)等超過六十部。
上海孤島時期,先後為「天聲」、「國華」、「金星」、「華年」等公司拍片,與周旋、周曼華、舒適等人搭檔。由於年紀漸長,退居二線,角色多為中、老生,作品包括:〈桃色新聞〉(1938)、〈新地獄〉(1939)、〈蘇三艷史〉(1940)、〈李阿毛與殭屍〉(1940)、〈三笑〉(1940)及〈雨夜槍聲〉(1941)等三十餘片。擔任演員外,亦為「國華」執導〈艷屍〉(1941)與〈黑夜孤魂〉(1941)。
1941年,太平洋戰爭爆發,日軍全面統治上海,龔不願在日人手下工作,隨「中旅」話劇團到各地宣傳抗日思想。1947年,曾應香港「大中華公司」邀請,與陳娟娟合演〈四美圖〉。1948年底,加入裝甲兵演劇二隊,隨軍隊來台,曾任「台中農教公司」廠務主任等職。五0年代復出,以配角身份參與電影演出,如:〈惡夢初醒〉(1951)、〈罌粟花〉(1955)、〈阿美娜〉(1958)、〈良心與罪惡〉(1960)、〈吳鳳〉(1962)、〈情人石〉(1964)、〈何日君再來〉(1965)、〈蘭嶼之歌〉(1965)、〈塔裡的女人〉(1967)及〈歌聲魅影〉(1970)等十四部。1971年,演罷李翰祥導演的巨型歷史片〈緹縈〉後退出影壇,回顧龔稼農近半世紀的從影生涯,保守估計作品超過一百二十部。
1981年,全國文藝會談頒予「最有成就演員獎」;1989年,第二十六屆金馬獎頒給特別獎,肯定其對電影事業的貢獻,同年獲獎者亦有資深影人陳燕燕與尊龍。六0年代中期,於中央日報連載「銀海三十年」專欄,後由傳記文學彙整出版《龔稼農從影回憶錄》三冊,為二至四0年代中國影史提供第一手資料。
家龍稼農
相較其他明星,「龔稼農」既非兩字好記、更非筆畫少好寫,實在是最不像藝名的藝名。據龔稼農的回憶,改名始起於拍攝〈玉潔冰清〉時,某個舒適午後的閒扯淡……
「龔家龍這個名字最好能改一改,龔家出條龍飛黃騰達果然不錯,萬一上不了天,變成草蛇一條,豈不笑話!」「悲劇聖手」張織雲首先發難,開新進小生玩笑,眾人七嘴八舌出點子,玩笑話多過正經。此時,頗有文采的導演卜萬蒼一本正經接口:「中國是以農立國,務農務實,象徵苦幹……」他建議以「稼農」二字為宜,取意之餘又與本名「家龍」諧音。
有趣的是,龔稼農的銀幕形象正如卜導取名時的期待,單純質樸、腳踏實地,不似風流小生朱飛、白雲那般流氣,卻也不若金焰有霸氣。小生時期,他就像鄰家大哥,好修養、好脾氣的上進青年;步入中年,則穩健持重,中流砥柱型的領導人物;年歲更長,即如飽經歷練的聰慧長者,給人忠告、得人信賴。雖不知龔家父母取「家龍」時,對兒子有怎麼樣的期待,但以「稼農」蜚聲影壇的他,已可謂飛黃騰達。
六路圓路
二十二歲的龔稼農,本已通過〈風雨之夜〉試境,沒想到卻半途破滅,直到兩年後的〈玉潔冰清〉,才完成主角心願。造成公司「黃牛」的原因,除擔心新人無力挑大樑,賣座恐有危機,另一個重要因素,就是高掛他額頭上的橫條皺紋及兩側臉頰的笑紋。龔稼農解釋,當時影圈多是油頭粉面的白晰小生,像他這般體格壯碩的已經少之又少,再加上這幾條「深刻」紋路,實在與片中設定的文弱角色相距太遠。不過,隨著龔稼農日漸走紅,反倒成了他的註冊商標,更得到「六路圓路」的綽號。
所謂「六路圓路」,是指龔臉上的皺紋,就如同上海電車的環形軌道。二0年代中,上海有軌電車共有十五條路線運行,其中第六路為「圓路」,即等同於現在的「環線」。由此可知,龔稼農的紋路在當時有多麼出名,不僅長到自動連成「山手線」,更深至與電車軌道媲美。龔稼農外型非屬俊美,戲路卻在「明星公司」的培植下越見廣闊,時代青年、愛國軍人、美男子、小政客……為他贏得「東方考爾門」的美譽。
附註:考爾門係指好萊塢影星Ronald Coleman(1989~1958),英格蘭人,1948年以電影〈A Double Life〉(1947),獲第二十屆奧斯卡獎影帝。
銀幕情侶
龔稼農加盟「明星」後,因外型、戲路相近,與頭牌女星胡蝶搭配,都得到不錯的賣座成績。兩人合作的電影包括:脫胎自真實新聞,講述富家千金與人力車伕悲劇愛情的〈血淚黃花〉(又名〈黃陸之愛〉,1928);根據波蘭作家華羅琛(S. Horose)的中文創作《戀愛與義務》(1924)改編的〈爸爸愛媽媽〉;中國第一部臘盤配音有聲片〈歌女紅牡丹〉;脫胎自蔡鄂與名妓小鳳仙的野史故事〈自由之花〉;鼓勵婦女看破社會╱家庭黑暗,追求兩性平等的〈脂粉市場〉與〈女權〉等等……
三0年代,胡蝶與龔稼農已是觀眾公認的最佳情侶,巧合的是,不只銀幕形象類似,私生活同樣嚴肅自律,鮮少傳出花邊新聞。隨著「明星」結束營業,情侶只得分道揚鑣,胡蝶赴港重返銀幕,龔則定居台灣。1956年10月,胡蝶隨香港自由影人返國為蔣總統祝壽,與三十年前的「戀人」久別重逢,分外親切興奮,猶如一對「老兄妹」。
1967年,兩人分別應導演李翰祥邀請,參與「國聯」電影〈塔裡的女人〉,分任女主角雙親。從主到副,銀幕情侶雖未發展出真正的愛情,卻發展長達數十年的革命情感,成就水銀燈外的溫馨軼事。
單純生活
戲劇以外,龔稼農的最愛就是運動。進入「明星」後,與影星王元龍、王次龍及史東山等人組成籃球與足球隊,定期練習比賽。龔稼農自述,不同於部分過著「腐敗生活」的同業,自己非常熱衷鍛鍊身體。不過,看在好友湯傑眼裡,卻提出警告:「別練成泰山型,當心成個武俠明星就窄了自己的戲路。」無奈興趣改不掉,即使年已花甲,仍是勤於運動、日日登高,每餐三碗飯。
龔稼農健康的生活態度,在影壇實屬少見,唯也曾在年輕時短暫陷入賭博泥沼。他曾在回憶錄自嘲,當時曾詮釋一名因賭而落魄潦倒的青年,同劇組人員見他演得深刻,便半開玩笑稱是「心有所感」,令曾經「誤入歧途」的他印象深刻。
低調婚姻
如前所述,龔稼農鮮少緋聞,一方面是個性使然,另一方面也與較早步入禮堂有關。龔稼農與妻子湯乃珠結識於未入影圈前,當時他因高欄練習摔傷右腿骨,入院休養兩個月。期間,任職護士的湯小姐細心照料,兩人感情突飛猛進,出院後即徵得雙方家長同意,訂下婚姻大事。未幾,得到湯傑引薦的龔,收拾行囊赴上海圓電影夢,留在南京的湯小姐,擔心影人生活易變,擔心夜長夢多,不斷寫信發出催婚通牒。然而,龔稼農卻認為自己事業基礎尚未穩固,且成家恐影響未來發展,只得懇辭再三。
1928年,轉眼訂婚五年有餘,湯小姐焦急心情溢於言表。就在他積極籌備時,岳丈已帶著湯女士至上海,並令「限期舉行婚禮」。由於女方期望低調舉行,以簡單為主要考量,不願將私生活作為宣傳工具。婚後,兩人暫居導演卜萬蒼的亭子間,以180元月薪負擔兩人開支,生活尚稱小康。
1948年底,龔稼農帶著兒子,從上海搭乘輪船到台灣,獨自扶養長大。在台數十年,他一直過著獨身生活,雖然偶然傳出熱情女影迷示愛、甚至求婚的消息,但終究只是趣聞而已。
「三十年前的龔稼農,給我的印象比鄭小秋英俊,比金焰文靜,比高占非細緻,比劉瓊老練。而三十年後的龔稼農,則給我的認識—簡直完全不像個演電影的人,尤其不像個曾演過幾十年『小生』的人。……他,一無半點兒油腔滑調,二無絲釐毫分的流里流氣。他仔細,負責與熱誠,因此他『落伍』了……。」此為龔稼農的同事兼老友田航為《龔稼農從影回憶錄》所撰寫的序言,儘管字裡行間難免恭維,卻也有熟識朋友才足道的深刻觀察。經歷時代戰亂、物換星移,安度晚年的龔稼農,慷慨地將自己的見聞與劇照與影迷分享,一如他的老伙伴胡蝶晚年口述的《胡蝶回憶錄》,都是見證早期中國影史發展的珍貴記錄。
記得日前欣賞電影〈蘭嶼之歌〉,年逾六十的龔老,赤裸上身、穿著丁字褲飾演達悟族酋長。他與年輕演員一同忍著高溫與黑蚊攻擊,賣力詮釋角色,若沒有對戲劇的高度熱忱,想必不會╱需如此「犧牲」。雖然在回憶錄中,龔老曾對年輕時一心投身影圈,甚至餓著肚子幫忙顧機器的傻勁感到好笑,但數十年後的他,何嘗沒有這股熱情呢?!
參考資料:
1.司徒海,「創造歡樂的人 龔稼農的『圓山之晨』」,《聯合報》第九版,1976年12月20日。
2.谷正魁,「嚮往銀色王國的龔稼農」,《老上海電影明星(1916~1949)》,上海:上海畫報出版社,2000,頁17。
3.郭華編,《老影星‧老影片》(上冊),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98,頁19~23。
4.龔稼農,《龔稼農從影回憶錄》第一冊,台北:傳記文學出版社,民69。
5.龔稼農、黃仁,《龔稼農從影生涯與劇照全集》,台北:行政院文化建設委員會、電影資料館,民84。
脂粉市場
導演:張石川
編劇:夏衍
演員:胡蝶、龔稼農、孫敏、胡萍、嚴月嫻、艾霞、王獻齋
出品:明星影片公司
首映時間:1933年
附註:全部對白四達通有聲影片
劇情介紹:
「婦女職業解放,誰都知道是個重要問題,同時誰又都感到它的進程中,有許多困苦和阻礙。本劇所描寫的,只不過是抽象的一件,從婦女生活、男女平權,直到由奮鬥而尋求出路,給我們一個有力的啟示。」
盡忠職守的收帳員李銘義(王夢石),夜晚值勤時遭逢搶劫。他為保住甫收入的帳款,死命抓著皮包不放,竟遭歹徒開槍擊中,倒臥路旁,被好奇路人團團圍住。警察詢問案情,不解為何搏命護財,他氣若游絲答:「若是自己的錢,早就給他了,無奈不是!」李員傷勢過重,送往醫院仍舊不治。李母(高逸安)、妻子(王以吳)及妹妹翠芬(胡蝶)匆匆趕來,只見醫生將銘義病房外名牌取下,三人明白其中意涵,放聲痛哭。
李家本依靠銘義勉強維持,突然失去支柱,生活頓時陷入困境。二房東(柳金玉)屢屢追討積欠房租,李母病重、李妻則日日以淚洗面,房東氣憤難耐,稱若繳不出錢,就得在一個星期內搬離。住客楊小姐(胡萍)見她們處境堪憐,勸翠芬不妨外出工作、貼補家計。只是,李母擔心女兒年紀太輕,可能受人欺侮,遲遲不肯答應。
翠芬幾番考慮,決定接受楊小姐介紹,到「培德百貨商店公司」包裝部任職,公司為了管理方便,在翠芬胸口別上「24」號碼牌。初來乍到,翠芬操作不熟,想以牙齒咬斷麻繩,笨拙舉動引來同事王瑞蘭(艾霞)訕笑。男同事錢國華(龔稼農)見狀,規勸瑞蘭應該主動幫助新人,而不是看人笑話。瑞蘭不以為然道:「哼!好一個善良東西,你去幫助她吧!我瞧著!」
國華默默走到翠芬身旁,攤開包裝紙,拿起她尚未包裹的商品,協助完成工作。個性害羞的翠芬知道國華用意,內心十分感激,本想開口致謝,卻是欲言又止。六點下班,國華跟隨翠芬腳步,噓寒問暖,翠芬不擅言詞,國華自我介紹後,便喚她作「24號小姐」。國華與翠芬恰巧住在附近,兩人便一起步行回家。
翠芬返家,興奮地向母親說:「瞧,我是24號!這就是掙錢的牌子呀!」李母相當欣慰,唯獨擔心女兒夜晚獨自回家「害怕」。由國華陪同的翠芬道:「不怕,有人……」她擔心母親誤會自己不檢點,趕緊轉換話題。
脂粉部營業員個個重視外貌,女的冶艷魅惑、男的油頭粉面。其中,社交手腕極強的姚雪芳(嚴月嫻)更被捧為「脂粉皇后」,無論顧客、職員,所有男性都圍著她打轉。百貨公司監督林先生(王獻齋)對雪芳素有好感,時常借職務之便追求,但她對上司毫無興趣,因此總藉故推託、時常爽約,令林監督既相當氣憤不滿。
雪芳和經理之子張有濟(孫敏)來往密切,林監督心裡十分吃味,正在樓梯口質問雪芳時,翠芬碰巧經過。林監督被她的外貌吸引,尾隨至包裝部,對翠芬態度輕挑,令她很不舒服。此時,林監督曾猛力追求的職員王瑞蘭(艾霞),截去他手上的香菸道:「你答應要把我調離這個部門,我真受不了包裝了!」林監督暗罵瑞蘭擾亂,只好訕訕離開。
林監督利用職務之便,故意將翠芬調往脂粉部,一方面便於追求,另一方面也想殺殺雪芳銳氣。翠芬不明就裡,但直覺認為是件好事,她向母親、嫂嫂解釋:「不只工作輕鬆許多,薪水還增加!」親人都為她高興,嫂嫂更說:「那是妳的運氣好!」國華造訪,他因擔心日後與翠芬見面機會大少而鬱鬱寡歡,翠芬笑答:「我們不是還可以在此地見面嗎?」
翠芬進入脂粉部後,儘管打扮樸素,仍引起眾男客的矚目,連時常光顧雪芳的客人也對她興趣濃厚,轉而向翠芬搭訕。有意報復的林監督見雪芳冷落,露出神氣表情。林監督故意當雪芳面詢問翠芬,在脂粉部工作感覺如何,翠芬平靜稱:「都是工作,一樣的。」雪芳聞言不以為然。
窗外大雪紛飛,林監督向翠芬謊稱國華已先返家,並表示自己順道,可載送翠芬一程。車上,林監督頻頻表示好感,稱讚她是不依靠人的新女性。翠芬以母親不喜愛自己交誼朋友為由,婉拒林監督赴跳舞場的邀請,他無可奈何,只好獨自乘車離去。
林監督轉赴雪芳住處,她知道對方必定是吃閉門羹,因此出言調侃。雪芳表示自己絕不願意讓一個人「獨佔」,因為「誰也不願意獨佔誰、誰也不願意給誰獨佔」,她接著說:「這一點最普通的,現代人的fair play(公平競爭),你都不知道嗎?」林監督捉到把柄道:「那麼妳也不獨佔經理的少爺張先生!?」
聖誕節,翠芬與國華相約見面,並來到他的租屋處。翠芬擔心遭人誤會,執意將門打開,國華老實地問:「今天天氣很冷的,為什麼要開門?」翠芬答:「我覺得這麼好一點。」翠芬向國華表示,自己以為男女職業平等是我們女性解放的初步,但鄰居楊小姐卻不這麼想,她認為男女平等遙遙無期,一輩子也解決不了,不似翠芬那樣樂觀。國華不甚明白,只得痴痴地笑。翠芬臨行前,國華相約同去欣賞新劇,她對表達新思潮的表演一向興趣濃厚,笑顏應允。
林監督陪張先生玩牌,受雪芳欺侮的翠芬剛好進辦公室,要求調回包裝部。翠芬表示自己一再受雪芳侮辱,今日更當客人面指責,她不服氣回嘴,竟遭巴掌伺候。張先生見翠芬美貌驚為天人,有意追求,他先氣憤罵:「這樣下去還得了!」並示意林監督喚雪芳進來解釋。雪芳以為兩人都是自己老相好,自信滿滿,未料,他們都站在翠芬一邊,指責她的不是。雪芳深知男人「喜新厭舊」的習性,只得敷衍向翠芬道歉後,滿臉不高興離開。
數日後除夕,張先生發請帖邀翠芬參加「忘年大會」,但她先前已答應國華看戲。翠芬既不願失約國華,亦不能得罪上司,因此陷入苦思。翠芬嫂嫂認為一個是同事、一個是東家,自然是後者比較重要,李母也表贊同道:「這就是在人簷下過,不得不低頭。」眾人聽到張先生坐車的喇叭催促聲,翠芬只得匆匆補妝外出。來到會場,翠芬仍惦記國華,頻頻翻看張先生手錶。與此同時,國華苦苦等待翠芬,見戲既將開演,內心焦急不已。巧合的是,女同事瑞蘭剛好經過,約他同遊,國華認為翠芬有心失約,撕碎票券,與瑞蘭相伴跨年。
深夜,翠芬在雪芳、林監督的催促下,一同來到張先生的豪宅。原本兩組人各自帶開,但翠芬堅持不與張先生有進一步發展,義正辭嚴表示自己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說什麼都不肯就範,即便張先生威脅翠芬可能為此丟掉工作,她也不屈服。翠芬逃離後,林監督取笑張先生:「你這個花花公子的手段,還不夠高明呢!」
內心受傷的翠芬,跑回家向母親訴苦。只是,兩人都要她忍耐,否則明日的生活就成難題。翠芬不同意她們的看法,認為自己憑勞力賺錢,為什麼還要受別人的欺侮?翠芬滿腔怨氣,認為只有和知己國華才能暢言。
沒想到,翠芬一打開門,竟發現國華與瑞蘭徹夜長談,國華身著睡衣,瑞蘭更赤腳躺在床上抽煙。翠芬尷尬氣憤,轉身跑走,國華亟欲解釋,卻已不見蹤跡。失意的翠芬只好去找平日欽佩且有辦法的鄰居楊小姐商量,楊小姐稱:「悲觀和焦急都沒有用,人生的路本來就是很艱苦的!」她勸翠芬,男女平權根本是作不到的,感情也是建築在金錢上,唯有勇敢、積極地認識社會的缺點,才能迎向光明的世界。
翠芬再次回到百貨公司,請求林督導再給一次在此工作的機會,他答:「既有今日,何必當時呢?」並指責翠芬日前太賭氣,從今往後得「聽話一點才對」!翠芬百般忍耐,只對林督導提出一個請求,即回到包裝部工作,但他卻堅決不答應。此時,翠芬終於認清「社會的黑暗」,她不再低聲下氣,而是用堅定的口吻拒絕上司的侮辱,並說:「瞧著吧!你們的末日快到了!」還未走出公司,翠芬又碰到懺悔錯誤的國華。翠芬向國華感謝,因為認識他才知道戀愛與人生……國華聞言掩面哭泣。
翠芬決心靠自己的雙手奮鬥,不僅在工廠任職、當接線生、抄寫文書,晚間亦織毛線貼布家用,終於小有積蓄。某日,翠芬自己經營的「消費合作社」來了一對想購買毛線帽給孩子的夫妻,而此人就是國華和她的太太。翠芬謙稱是個小生意,國華則誇讚:「現在是小,未來可是大大的大生意呀!」離開後,國華向妻子道:「她是奮鬥出來的,真是不容易,我真佩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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