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人間仙女…方盈、徐熙媛

人間仙女…方盈、徐熙媛
粟子

「我一直不覺得自己的戲演得有多好，像最有名的〈七仙女〉，我是臨時奉命代替江青上陣，沒想到就紅了，自己覺得很像灰姑娘，幸運多過實力。」十五歲在黃梅調電影〈七仙女〉（1963）首度擔綱主角，儘管年紀尚輕，方盈（1948～2010）就因天生麗質的飄逸典雅走紅。從婚後息影到重返幕後，謙稱是普通人的她，在著作《自在住》（香港：三聯，2009）自然流露令人折服的智慧。坦白說，翻讀這本書前，對方盈的印象仍停留在電影裡清純溫柔、不食人間煙火、惹人憐愛的銀幕形象。未料，閱畢竟發現眼見不為憑，她對世事皆抱持開朗豁達，用字明快一針見血，確是位會活懂活又善活的聰明女人。
方盈幕前幕後的正面反差，同理可證於日前宣布暫時息影的大S徐熙媛（1976～）。出道至今，她從不隱藏真實心意，那怕直言掀起輿論網友兩極反應，依舊堅持我就是我。出版暢銷非常的美容書之餘，也撰寫分享內心世界的散文集，一字一句都是她獨樹一格的生命態度。無論是演過仙女的方盈或自詡仙女的大S，很年輕就投入七彩娛樂圈的女孩，都免不了人間三千煩惱事，面對種種快與不快，兩位皆有一套自我人生觀從容應戰……因為她們的存在，印證真正的仙女並只有出眾外貌，更在自信直率不失溫暖美好的善良內在。


「日常生活中時常有些情景事物令我非常感動，美好的東西在這簡單生活中可以信手拈來。」兒時在中國大陸遭逢三年自然災害與反右鬥爭，生死就在眼前上演，造就方盈「知足常樂」的性情—當旁人忙著節食減肥，她只要看著晶瑩剔透的白米飯就感到無比幸福；當旁人沈溺美容整形，她卻能坦然面對光陰流逝幽雅老去；當旁人盲目追逐流行款式，她則在自己最愛的黑白雙色間創造美感。沒有刻意標新立異，而是發自內心、自然而然的體悟。
「想得到幸福，就要首先學習欣賞身邊的幸福元素，愛惜已經擁有的幸福。」歷經鮮亮麗的當紅明星到高壓繁忙的美術指導，方盈言談間仍是對周遭點滴的珍惜，聽來並不深奧的話語，實際包裹值得深思的生活藝術。《自在住》中的三個單元「自在住」、「簡單過」、「隨意說」，蘊含方盈對人世萬象的體悟，文字活潑幽默、觀點鞭辟入裡。對比電影裡騰雲駕霧的仙女，現實生活中的她，展現清泉般的透徹與睿智，由內而外散發超脫世俗的純然魅力。


方盈本名倪芳凝，祖籍貴州，香港出生，四歲返大陸與祖母共同生活，在上海、廣州、北京各住三年。國小畢業後返港，基於對音樂美術的興趣，報考「邵氏」籌辦的「南國實驗劇團」，白天讀書、晚上進修，與李菁、鄭佩佩、潘迎紫同為二期學員。1963年，與公司簽訂七年合約（另有三年生約，總計十年），客串參與〈梁山伯與祝英台〉（1963）、〈妲己〉（1964）、〈玉堂春〉（1964），〈七仙女〉是她首次擔任主角的作品。
方盈氣質清新，同期女星中獨樹一格，不僅拍攝多部古裝黃梅調電影〈西廂記〉（1965）、〈陳三五娘〉（1967），亦演出時裝文藝片〈蘭姨〉（1967）及瓊瑤原著的〈寒煙翠〉（1968），與男星喬莊被塑造為新生代銀幕情侶。期間，赴日為港日合作的〈亞洲祕密警察〉（1967）及以馬戲團為背景的〈飛天女郎〉（1967）取景，親身嘗試驚險場面。方盈初期以古裝為主，後接觸時裝奇情、武俠動作等各類片種，戲路甚廣。1968年中，對外宣布與年長兩歲的「奇華餅家」少東結婚，合約期滿即淡出影壇，偶爾復出參與電視演出，曾應邀主持「佳藝電視」節目「電影圈」。結褵十年，兩人育有一子一女，惜於1978年離異。
七０年代，方盈開始接觸服裝與室內設計，經導演楊凡鼓勵，正式投身幕後工作，以「美術指導」重回影圈，作品包括：〈玫瑰的故事〉（1986）、〈海上花〉（1986）、〈鬼新娘〉（1987）、〈三人世界〉（1988）、〈雙肥臨門〉（1988）、〈公子多情〉（1988）、〈川島芳子〉（1990）、〈風塵三俠〉（1993，方盈任服裝指導）、〈今天不回家〉（1996）、〈小孩不笨〉（2002）等三十餘部，以文藝片為主。曾憑〈海上花〉入圍金馬獎「最佳服裝設計」，1999年受邀擔任金馬獎評審，2007年再獲推選為「香港電影美術學會」會長。2009年，出版文集《自在住》同年確診罹患胰臟癌，2010年1月過世，享年六十二歲。方盈主演約二十部電影，宜古宜今，適合小家碧玉的純情角色，為六０年代「邵氏」力捧的玉女明星。


〈梁山伯與祝英台〉（1963）原班人馬本欲繼續合作〈七仙女〉，無奈空前賣座反倒成為鐵三角拆夥的導火線—先是女主角樂蒂不滿「邵氏」見風轉舵獨捧凌波而轉投「電懋」，導演李翰祥遂挑選具舞蹈專長的江青接替；未幾，埋怨公司不肯投資巨片的李翰祥自立門戶，來台創辦「國聯影業」，一手提攜的江青跟著跳槽，與容蓉（反串董永）合拍同名創業作〈七仙女〉（1964）。於公於私，「邵氏」皆不願在這場商業競爭示弱，立即調派陳又新、何夢華續拍〈七仙女〉，幾經評估，飄逸纖細的方盈雀屏中選，她也由此一炮而紅。事隔多年回顧，方盈認為大企業自有一套捧明星的作業程序，「紅」的機會很多……不過，演員並非等著捧，更須利用額外時間進修身段姿態，一天至少幾小時、連學好幾年，她不諱言：「演員的飯也不是隨便可以吃的。」
「自己早年做演員時，體驗到電影工作是沒有冷熱之分的。」初出茅廬，方盈與一飛沖天的凌波搭檔，旁人眼中的幸運，卻是她不堪回首的耐熱考驗。當年，屬密閉式建築的「邵氏片廠」沒有冷暖設備，正式錄影時更得將頂上的抽風扇關閉，室溫瞬間飆升，令這些戴頭套、化厚妝、穿N層戲服的演員幾乎虛脫！方盈在文章中細細寫明著裝次序：內衣、吸汗用厚毛巾衣褲、水衣、上身上衣背心坎肩、下身不同長度裙子三條，為避免衣服滑動，每件都得以一條細布腰帶綑緊。不僅如此，由於方盈拍〈七仙女〉時年齡太小（十五歲）、身材單薄（七十四磅，約三十四公斤），被導演額外囑咐「多綁一條毛巾增加體型」，身體簡直無法動彈。厲害的是，甫穿上時連動都沒辦法，適應後卻能既跳又打、唱作俱佳，臉部滴汗未出，衣服卻能擰出水，再次印證演員確非常人職業。


「自身吃、住、工作都在遠離市區的公司裡，只要踏出了公司大門，便會非常小心行為舉止。誰叫你要進娛樂行業？身為公眾人物，這就是你職業的一部份。」眼見娛樂圈「不雅照事件」越演越烈，方盈不解後生小輩到底「搞什麼鬼」？竟會犯下這類抱憾終身的幼稚錯誤。入行七年，一向潔身自愛的她緋聞屈指可數，名字僅僅和時常合作的喬莊連在一起。方盈坦言兩人私交不錯，唯較年長自己十幾歲，感情就像兄妹。「我的男朋友很多，不過他們大半都是圈外人。」聽來「此地無銀」的宣示，卻是半點不假，沒多久她嬌羞成為新嫁娘，另一半的確不是明星。
1968年中，正值雙十年華的方盈與男友黃錫祥共赴香港大會堂婚姻註冊署登記結婚，她不只取得父母同意，亦得到東家諒解—儘管雙方尚有兩年合約（七年已履行五年）、三年生約（到期後優先續約權），但「邵氏」卻一改先前阻止凌波、金漢；胡燕妮、康威的強勢作風，大方祝賀方盈婚姻幸福，未採取任何阻擋手段。追溯原因，主要在結婚對票房影響有限，使高層不再將其視為洪水猛獸，而是任本人決定去留。年紀輕、事業好，步入家庭豈不可惜？事過境遷，方盈謙稱自己是「幸運多過實力」，雖然知名度陡升，走到何處都被當作明星看待，但早前幾年片酬不過數百港幣，使她深覺頭銜光環「並不實惠」：「明星只有在片廠中才存在，下了戲，我還是一個平常的人，而且物質待遇又不高的時候，就會使我們對電影事業沒有太多眷戀！」種種因素導致許多年輕女星選擇早婚，遇到合適對象即毫無眷戀、急流勇退，一如前後期的秦萍、張燕、鄭佩佩等。
結婚十年分手，方盈難得地與前夫保持友好關係，只要「奇華」有新產品推出，都會第一時間與好友分享。中年以後，她的身體狀況下滑、容貌改變（經診斷為腦下垂瘤變導致的臉鼻腫大），爾後確診癌症，為此頻繁進出醫院。前夫一家始終從旁支持，可謂「做不成夫妻、仍然是朋友」的罕見例證。


「方老盈在夏天像個護士，在冬天像個修女！」作家亦舒貼切形容最愛白色、次愛黑色的方盈，她平日多是低調又不失個人風格的裝扮，像明星也像藝術家。和電影裡弱不禁風的浪漫少女不同，離了銀幕的方盈很有自我主張，樂觀開朗、不追求名牌、嚮往素淨簡約、喜愛純棉質感……不營造神秘或距離感，她就是她。「美的東西不一定是時尚、流行的，好的東西不一定是貴重、高價的。」方盈的理論簡單也不簡單，所幸有《自在住》，保存這份值得品味再三的美學體悟。


「仙女下凡來解答！」1998年ASOS接下「娛樂百分百」（1998～2006）主持棒，常因某句玩笑話或節目橋段，意外造就熱門單元。大小S自稱「仙女」回答觀眾疑難雜症的「仙女下凡來解答」，正是其中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個。只見姊妹倆比著蓮花指緩緩轉圈，剎那從凡人變仙女，結束動作如法炮製，台詞則換成：「仙女下凡來解答完了！」單元源於小S尊稱大S為「仙女」（美到仙女境界）的習慣，再延伸為「下凡解答」的絕妙slogan。
九０年代下半，台灣電視圈掀起娛樂新聞熱潮，知性幽默的陶晶瑩穩站首席，其餘「娛樂主播」也走類似路線，雖不至正經八百，卻也是有條有理報新聞。一片跟風中，唯獨ASOS延續出道以來的無厘頭風格，徹徹底底想什麼說什麼，加上與工作人員有趣爆笑的互動，開啟一波收視熱潮。從最初的日日挨罵到後來的粉絲追看，「娛樂百分百」確是ASOS更上層樓的契機……尤其在大S專心戲劇領域、甚或暫時揮別影壇的當下，「娛百」紀錄許多她再不復見的模仿搞笑功力，畢竟此刻的徐熙媛已是華人影壇的一線女星。


徐熙媛生於台北市，少女時已憑藉清麗氣質接拍廣告。就讀華崗藝校戲戲劇科期間，與妹妹徐熙娣組成「SOS」（徐氏姊妹）正式出道，發行專輯「佔領年輕」（1994）。不同於當時乖巧文靜的玉女歌手，SOS以活潑青春、有話直說、敢言敢秀的形象吸引觀眾目光，成為各綜藝節目的最愛。持續發行國語專輯「天天寄出的信」（1995）、「姊妹情深」（1995）、「我是女菩薩」（1996）、「顛覆歌」（1996）、「貝殼」（1997）之餘，也曾赴日發展，推出單曲「Best Of SOS」（1995），可惜因溝通等相關問題無法繼續。1998年前後，SOS與經紀公司爆發合約糾紛，不僅藝名無法繼續使用，更禁止出版有聲品。姊妹遂改名為「ASOS」，接下「八大電視」的「娛樂百分百」節目，自主持圈重新出發。
ASOS加盟王偉忠的「金星娛樂」，成為「偉忠幫」一員（2010年姊妹自「金星」獨立，分別以「太平」、「犬象」負責個人經紀業務），在其規劃下，徹底發揮大小S的個人特色，聲勢穩定上升。2001年，徐熙媛主演的「流星花園」創下極高收視率，此劇不只被視為台灣偶像劇的濫觴，亦捧紅飾演F4的四位新生代男星言承旭、周渝民、吳建豪、朱孝天。大S也憑藉「杉菜」一角，在東南亞、香港、中國大陸甚至日本廣受喜愛，亦以自然不做作的演技，獲得該年金鐘獎戲劇類最佳女主角提名。
「流星花園」後，徐熙媛逐漸將事業重心由主持轉向戲劇，主演電視劇「流星花園Ⅱ」（2002）、「倩女幽魂」（2003）、「求婚事務所—情書」（2004）、「戰神」（2004）、「夜半歌聲」（2005）、「轉角＊遇到愛」（2007）、「泡沫之夏」（2010）及電影〈疑神疑鬼〉（2003）、〈詭絲〉（2006）、〈愛的發聲練習〉（2008）、〈保持通話〉（2008）、〈大內密探零零狗〉（2009）、〈全城熱戀〉（2010）、〈未來警察〉（2010）、〈劍雨江湖〉（2010）、〈龍鳳店〉（2010）、〈大武生〉（2011）等。中港台戲劇代言邀約不斷，是很受矚目的新生代女星。


大S的感情態度十分明確，曾多次在「娛樂百分百」表示痛恨第三者，因此當小S前男友黃子佼疑似因與曾寶儀的曖昧提出分手時，她徹底發揮俠女性格，毫不隱瞞對「佼寶」的不滿。除此之外，她對自己的每段愛情也是實話實說，學生時期曾和黑人陳建州交往，後與韓國團體酷龍的具俊曄談過一段不甚愉快的跨國戀愛。拍攝「流星花園」時，對藍正龍一見鍾情，曾甜蜜合拍「求婚事務所」，惜於2005年分手。未幾，以乾姊弟相稱的仔仔周渝民發生車禍，大S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意外使由朋友而愛人的關係曝光，他們是因先前合作「戰神」朝夕相處，才有了後續發展。這對一度傳出婚訊的銀色情侶，於2008年初宣布和平分手，大S表示與仔仔的感情已經昇華，仍會保持朋友互動。恢復單身，影星何潤東多次表示欣賞，並邀請她主演其擔任製作人的偶像劇「泡沫之夏」，雙方互動頗佳，唯交情僅止於此。
2010年10月下旬，大S與中國知名餐飲連鎖企業「俏江南」少東汪小菲宣布閃電訂婚，消息立即在中港台造成震撼，紛紛追蹤相戀經過。據報導，兩人相識於一個月前女星安以軒的生日宴，隨即陷入熱戀。眼見媒體陸續披露消息，汪小菲索性在微博張貼短文：「大家也別猜了，我倆就是訂婚了。很冷靜也不突然。只是在一個很恰當地時候遇到了一個對的人。……」不久，大S也透過同一管道發表幸福聲明，坦言和未婚夫一見鍾情，第四次見面就訂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同年11月16日，兩人於北京登記結婚，隔年3月在海南島三亞舉行盛大婚禮。


熱中美容、為愛犬吃素、喜歡研究外星人……大S從不隱藏各人喜好，無論好的壞的有爭議的，總是第一時間衝口而出，年輕時與小S鬧出許多雖然無傷大雅卻也頗具爭議的話題（布袋戲事件、棒球賭博論、現場節目突然失蹤等）。王偉忠一番「我是含著眼淚、帶著微笑為她們服務」的告白，確是身為ASOS經紀人必須概括挑起的甜蜜負擔。隨著年齡漸長，大S固然還是俠女，也更懂得拿捏人情世故與應對進退。不過，有時仍會好奇，各式發表會上展露燦爛笑容的徐熙媛，是否真的心口一致？或許此刻的她已經跳脫真實情境，站在另一個角度，淡漠超然地觀察自己。


「一旦相信了一件事或著真心愛上某個人後，眼睛也會變瞎，耳朵成弱聽，行為開始偏差，會做一些莫名其妙，與自己智商無關的事情。」方盈直言「戀愛中的女人最好騙」，忘記世界上所有東西都有「代價」，其中也包括最奢侈的愛情。這段誠懇而殘酷的事實，不知大S是早就明白抑或相見恨晚……無論如何，都希望她一直是「戀愛中的女人」，和心愛的人共同守護美麗卻易碎的幸福。

參考資料：
1.《聯合報》1964年6月15日～2010年1月15日，方盈相關報導共十則。
2.方盈，《自在住》，香港：三聯，2009。
3.百度百科…徐熙媛
4.維基百科…徐熙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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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摘要：【兩代明星比一比】方盈、徐熙媛【主題】人間仙女：不只美若天仙，更有自我主張的兩代女星
播放歌曲：電視劇「泡沫之夏」插曲「鑽石」（徐熙媛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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