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裸露以後…白小曼、湯唯

裸露以後…白小曼、湯唯
粟子

一脫成名、為藝術犧牲……女演員的裸露演出始終是影圈不墜話題。輕解羅衫的畫面往往較電影本身流傳更廣，即使拍攝此片的知名導演再三強調「情節需要」，網路流傳的仍舊還是最火辣養眼的片段。這種情形在華人世界尤其明顯，壓抑保守的社會價值，形成觀眾偷著看、暗著講，一派遮遮掩掩，明裡卻道貌岸然，戴著有色眼鏡議論，甚或說出「我沒看過」的唯心論。點點滴滴，正如李安在執導作品〈囍宴〉（1993）裡頭客串角色的反諷台詞：「你正見識到五千年性壓抑的結果。」
白小曼（1956～1974）和湯唯（1979～），兩個時代的電影新星，都在首次躍上大銀幕時，受知名導演賞識。前者被擅拍風月片的李翰祥相中，讚她是「林黛以後最大的發現」，提拔為〈聲色犬馬〉（1974）女主角；後者則成為許多女星嚮往的「安女郎」，獲得華人世界矚目的李安新作〈色，戒〉（2007）王佳芝一角。然而，幸運的背後亦伴隨挑戰，兩位女星都必須為戲拋開衿持，演出香豔的全裸鏡頭。儘管她們都演得可圈可點，贏來不少肯定鼓勵，但同時也付出沈重代價，白小曼的香消玉殞、湯唯的全面封殺，隱晦的真相往往大於說得出的假象。


白小曼本名胡芮梅，中美混血兒，容貌兼具東方的神秘與西方的深邃，曾就讀九龍聖士提反英文書院。十七歲時，以「胡家美」為藝名，參演菲律賓時裝片。隔年，被李翰祥發掘，改名「白小曼」，並由他引薦加盟「邵氏」，簽下一紙五年合約。「邵氏」本有意力捧，安排她在宮闈巨片〈傾國傾城〉（1975）、〈瀛台泣血〉（1976）飾演德菱公主（拍成時由胡茵茵擔任），未料白小曼卻在首作〈聲色犬馬〉上映前夕自殺，時年不滿二十。
透過為數不多的報導，可知白小曼是位極有自我主張的爽朗女孩。一則她與男星陳觀泰的鬥嘴文章「白小曼的『爬』」，即細細描述她獨到的人生觀，如：她堅持賺大錢後「寧助動物不救人」，因為「人都是自私自利、勾心鬥角、忘恩負義」；認為「一個人活在世上競爭的機會一定有……關鍵在於你能不能掌握得住」，又說人的慾望無限，一個百萬富翁絕不會安於百萬，而會盡一切努力，成為一位千萬富翁；語末，討饒的陳觀泰說出一句「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白小曼依舊攻勢猛烈：「說錯了，人往高處『爬』，『走』是用腳，『爬』是用手。」聽對方反駁，她連珠砲發威：「遇上斷崖峭壁，用爬也許可以到達終點，請問你，在這種情形下，你又該如何走法？」槓得陳觀泰豎白旗投降。
只是，白小曼輕生後，曾在此之前訪問她的《香港影畫》記者，卻聽出開朗外表下的內心掙扎，甚至說出：「姐姐，妳救救我！」白小曼坦言，當初是瞞著母親與「邵氏」簽約，關係因此惡劣：「我是媽咪心中最痛愛的女兒，如非有什麼不可饒恕的過錯，絕難弄至這地步。」期間，〈聲色犬馬〉的消息和圖片陸續刊出，白母得知女兒「為藝術犧牲」，數度嚎哭哀求她放棄，使白小曼痛苦萬分……一方面不想讓養育多年的母親傷心，另一面也不願失信於一手培植自己的契爺（乾爹）李翰祥。面對重重困擾，白小曼一度「突然」飛往台灣沈澱，卻不小心誤了新片時間，不辭而別的舉動，令李翰祥「不禁有點生氣」。白小曼雖然比同年齡的女孩成熟明理，卻還是一個不滿二十的少女，母親、契爺的不諒解，逐漸成為壓迫她心裡的巨石。最後，白小曼選擇結束生命，在她既愛又惱的〈聲色犬馬〉面市前……
電影對新聞界試映當天，蜂擁而至的記者將戲院擠得滿滿，李翰祥導得再好、許冠文演得再精，都遠不及這位早逝的女主角。由於「邵氏」未派發劇照，攝影記者便在劇情進行至白小曼赤裸誘惑男主角的鏡頭時，蜂擁按著快門，於是隔日港九報章媒體都是刊登這些照片……不同角度、不同表情、不同姿態，但都是白小曼的性感裸體。


湯唯在〈色，戒〉的大膽演出，自開拍以來就是焦點中的焦點。隨著影片曝光，她的表現贏得專業人士讚賞，由此獲第四十四屆金馬獎最佳女演員提名，最終奪得最佳新進演員獎。然而，正當聲勢如日中天之際，中國大陸卻以排山倒海之勢宣布封殺（原因可能包括：激情鏡頭、美化漢奸、湯唯在片中一脫成名恐對年輕人造成不良影響、一些待證實的小道消息），片約全部告吹、廣告被迫停播……湯唯選擇赴英國短期進修舞台劇和英文。2008年底通過港府「優秀人才入境計畫」，為繼朗朗、李雲迪、章子怡、胡軍等，之後透過此管道，取得香港身份證的中國大陸人士。2009年，湯唯與張學友合作岸西導演的都市愛情小品〈月滿軒尼詩〉，低調復出，未幾又返回倫敦繼續課程。
談到〈色，戒〉帶來的榮譽和挫折，湯唯不諱言電影帶給她很多，但也一併將先前的努力抹去。也就是說，觀眾只會記得〈色，戒〉的湯唯，她在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的本科訓練、編導話劇小品的才華、先前出色的影視作品……在〈色，戒〉下都顯得黯淡。


「不論在順境、逆境，始終要保持平常心。」李安得知湯唯被封殺後，曾如此叮囑。相差三十年，「為藝術犧牲」為女演員而言，還是背負終身的沈重負擔，這種壓力大概是華人社會必然的質疑。稍值得寬慰的是，白小曼的悲劇至今未再重演，除演員自我心態調適，觀眾和社會評價也漸漸有了轉變……裸露在一些人心目中或著還是色情，在另一些人的心目中則是為劇情進展的一部份，演員忠實呈現導演的創作，如此而已。

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節目於2010年6月全面改版，每集節目分為三個單元「兩代明星比一比」（不同時代明星竟有奇蹟般的相似經歷）、「經典電影回顧」（精華回顧中港台的光影回憶）及「華人影展面面觀」（台灣金馬獎、中國大陸金雞百花獎、香港電影金像獎、亞洲（亞太）影展緣起與花絮），同集內容則分三篇文章刊出。

收聽網址：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點選06/03
節目摘要：
2010年6月3日首播，節目音檔將保留45天，朋友們有空不妨點閱收聽，非常感謝！
1.兩代明星比一比：白小曼VS湯唯（為藝術犧牲）
2.經典電影回顧：從葛香亭過世談「養鴨人家」
3.華人影展面面觀：金馬獎由來
播放歌曲：
1.我記得你眼裡的依戀：萬芳演唱、葛香亭參演的電視劇「再世情緣」主題曲
2.送郎：葛蘭演唱、獲第一屆金馬獎多項大獎的電影〈星星月亮太陽〉（1962）插曲

本文同時刊登於「戀上老電影…粟子的文字與蒐藏」新聞台
文章網址：
1.裸露以後…白小曼、湯唯
2.憶葛香亭…從〈養鴨人家〉談起
3.金馬獎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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