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蒂的幸福時光

樂蒂的幸福時光
粟子

1963年3月出刊的第二十一期《娛樂畫報》，有則名為〈樂蒂的婚前婚後〉的中篇報導。自述與她結識多年的記者，以溫暖欣慰的筆法描繪「古典美人」兩三年間的成長，事業順遂、感情順心，樂蒂渾身上下自然散發幸福光芒。公私得意，她的好卻未曾引來嫉妒甚至看好戲的負面觀感，而是得到滿滿真誠祝福……畢竟樂蒂的努力善良人盡皆知，那年的甜美點滴，正是多年耕耘的果實。
「沒出嫁的姑娘，不穩重點會引起別人的誤會，現在嘛，可以放開點啦！」嫁作人婦、初為人母，樂蒂卻變得俏皮可愛，不時露出輕鬆有魅力的笑容。人們好奇箇中源由，此番解釋完全符合她的性格—出身端莊家庭的純潔女孩。


未婚時，樂蒂和所有明星相同，或多或少得透露一些理想伴侶條件，她當時答覆：「第一個就是非影圈中人，其次就是要情有獨鍾。」事事難料，樂蒂後來的選擇無疑體現愛情毫無章法的特質，姑且不論對方是否（曾經）情有獨鍾，至少人稱「喜劇聖手」的陳厚是百分百的影圈中人。經過兩年多相處，樂蒂認為男友並非外界想像般好動外向，是一位非常安於家庭生活的孝子，而這才是她眼中「真正的陳厚」。覓得值得託付的另一半，完成建立屬於自己家庭的心願，年餘間，樂蒂歷經註冊結婚、懷孕生子連串喜事，抱起女兒的剎那，想必是她此生最難忘的美妙一刻。
不只私領域大豐收，結束產假的樂蒂，電影事業同樣蒸蒸日上，攝影棚內多個劇組等著續拍或開鏡。為求便利，她一度忍痛暫別路途遙遠的青山別墅，搬入邵氏影城宿舍小住，最愛的小明明交給陳厚和佣人負責照料，這位「好爸爸」半開玩笑：「我已經對幼兒衛生護理頗有經驗，誰生了孩子找我作顧問好了！」儘管身在片廠，晉升媽媽的樂蒂不諱言心境與單身時截然不同：「過去一天到晚，決不會心裡念著家裡什麼的，休息夠了也就想出去……可是現在，腦子裡就念的是家裡那個小東西，巴不得一天到晚都守著她才好。」細細品嚐人母獨享的甜蜜負擔。


日日守著摯愛的孩子，咿呀學語的畫面不停在「新手媽媽」腦海重播，好友問樂蒂是否知道意思，她的回答洋溢幸福：「容易極了，彼得（陳厚的英文名）是最好的翻譯，他能把囡囡的語『翻』得逗你失笑。」即使日後兩人不歡而散，不可否認，陳厚始終是個好相處、有魅力又極具幽默的男性，他是絕佳的朋友人選，可惜並非合格的男友與丈夫。
追求長久、永恆的幸福，是許多人的目標，但理性誰都知道，這是個接近天方夜譚的夢想。沈浸在幸福中的樂蒂，可能也明白玻璃或肥皂材質的美好泡泡，難免有出現裂痕進而破裂的一天……話雖如此，感性仍免不了抱持希望，那怕是場沒有勝敗甚至兩敗俱傷的賭博。「別看我長得真像個弱不禁風的林黛玉，你來摸摸看！」樂蒂因骨架小而顯瘦，基於過人的先天條件，在最幸福的時候外表依舊穠纖合度（不少明星因感情穩定而體重直線上升）。坦白說，我本對此說法抱持懷疑，直到眼見婚變時期的她，特別是〈太太萬歲〉（1968）裡削尖的臉頰、消瘦的身型，寫實印證先前所言半點不假。
人生難免起伏，無論為了女兒或自己，相信樂蒂已試著讓時間治療這段先樂後苦的往昔—雖然記憶向來無法選擇，好的壞的記住的忘記的都身不由己，但人總能憑著意志逐漸克服，或著轉換成另一種珍惜。一直覺得樂蒂是個勇敢的人，從不得志的少女、曬幸福的少婦到婚姻挫折的母親，總是不卑不亢地堅持著……無怪銀幕上將林黛玉演得活靈活現的她，從來無法笑納「表裡如一」的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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