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周曼華看齊

向周曼華看齊
粟子

崛起於三０年代後半的「冬瓜美人」周曼華（1922～），以雍容華貴的好太太戲路馳名影壇，極盛時期，可與「天皇巨星」李麗華、「天字第一號」歐陽莎菲媲美。周曼華相貌端正，是中國人最偏愛的鵝蛋臉，笑時眼睛彎成完美弧形，親和力十足，加上有口皆碑的圓融性格與俠女作風，真是表裡如一的頭等大牌。不過，一體總有兩面，「好形象」使她的角色缺乏變化，無形間成為她從影多年的羈絆，相較可豔麗可使壞可挑逗的同級女星，周曼華只能一路好到底。所幸，現實中的周曼華遠比電影裡的有趣可愛，而我更有幸能認識銀幕外的她。
幾年前，將在西餐廳巧遇周曼華的驚喜與親友分享，未料她竟與大明星的媳婦是很要好的老友記。更令人感動的是，她自願幫忙牽線介紹，這才有機會與息影後行事作風低調非常的周曼華見面。三次約會，一次各付各（張沖經營的杜老爺西餐廳）、一次粟家請客（某洋食館）、一次大明星請客（東區知名江浙菜），餐點中西不同，唯都能見識周曼華的海派作風與直爽性格，除了驚濤駭浪的銀幕生涯，她的人生觀更值大讚特讚。
仔細咀嚼周曼華的言談舉止，確是令人欽佩的獨立與豁達。我深深期許在八九十歲時，也能有她這般獨立自強的快意，盡可能不委屈別人和自己。以下是腦海裡的片段記憶，對我而言，不僅是微不足道的小故事……

周曼華家的對面是間知名百貨公司，她常到那兒買些火腿，因為住得近、吃得少，每次一點就夠，但櫃姐總會請她多買些（賣家最愛用招數，加一百克好不好？多五十元行不行？）。同樣情形換到我，肯定傻呼呼點頭，周小姐可不是。「多的拿走，我就要剛好！」她事後解釋，吃不完浪費、吃不夠再買，店家近在咫尺，何必為了不拒絕別人招惹麻煩。

周曼華住在十幾樓，這天電梯定期維修，工作人員貼出告示，至下午五點前暫停使用。類似情形發生在我身上，大概就會乖乖不出門或不回家，周小姐可不是。「我現在要下去，我可沒辦法用爬的。」年齡突破八十，儘管手腳靈活，也沒辦法走成千上百個階梯（坦白說，就是年紀輕輕也受不了）！不扭扭捏捏，直接說出需求，才是利己不損人的王道。

周曼華在香港島有間屋子，喜歡港式氣氛的她，每年定期長住幾個月，為免麻煩總獨自成行。談到如何離開諾大的香港機場，周小姐自有一套「花錢消災」理論：「請航空公司安排輪椅，他幫我拿行李，給小費、可快了！」不只在香港搭地鐵，回台灣，周小姐也是捷運悠遊族，「拿著包，逼一下，可快了！」無論人助或自助，總是最時髦俐落的一位。


自從有機會與周曼華見面，尋找舊電影資料時，會特別留意關於她的部分，不知不覺累積相當數量的雜誌與電影本事。事過境遷，再見往日美好，周曼華不改瞇瞇笑容，彷彿時光倒流六十年。揮別曾經紅遍中港台的昨日風光，今日的她同樣令人佩服，畢竟不是誰都能在日新月異的社會裡，怡然享受退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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