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原美優、岡田有希子，記憶中的短暫美好

上原美優、岡田有希子，記憶中的短暫美好
粟子

得知「貧窮偶像」上原美優（1987～2011）投環自盡，心裡很驚訝，儘管印象都是來自歡笑的綜藝節目，仍能感受她積極拼鬥的性格，未料竟會早早棄械！畢竟能在十兄弟姊妹的窮困家庭掙扎求生，野草充飢、蹺課打工，所承受的，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挑戰。二十四歲的上原選擇提早收工，使我想起另一位早逝的日本偶像歌手岡田有希子（1967～1986），離開那年不過十八歲。
時光回溯四分之一世紀，有希子當時正值事業起飛，被譽為「松田聖子接班人」，眼看就要大紅大紫，竟以割腕開煤氣跳樓三重方式結束生命，死意非常堅決。和上原類似，媒體多將原因歸於感情因素，不順遂的戀愛經歷使年紀輕輕的窈窕少女棄世，豈是遺憾足以形容……


對上原美優印象頗深，不只因為外型純真可人，也在她以「出身貧乏大家庭」為號召的噱頭（同理可證於大胃王正妹諧星宇都宮真紀）。時不時脫口「某某野草可吃」、「住在家鄉種子島時的苦境」……好的壞的爆炸性的種種往事，都成為上節目的熱門話題。
記得她曾在「男女糾察隊」（London Hearts）的女星吐嘈排行中「勉強自己」對其他藝人開砲，試圖建立貧窮以外的新形象，卻被主持人田村淳和正宗「毒舌王」有吉虧「搞不清楚狀況」……上原發覺弄巧成拙，顯得不知所措，承認行動來自擔心無法持續在演藝圈發展的近慮。之後，又見她在「黃金傳說」（いきなり!黃金伝説。）與春日PK「一個月一萬元生活」。開頭即大幅落後的上原，徹底發揮貧窮時的各種招數，搏命省錢終於越追越近，最終還是不敵「用嬰兒紙巾擦澡」的對手。結果不如預期，嘴上說著沒有遺憾，她的臉上依舊浮現不甘心的真實表情。我想，除了節目效果，十有八九也來自好強的個性。
從小生長在雙親自顧不暇的大家庭，吃的穿的用的都得用搶的，自傳《十手足貧窮偶像藝人－我難道不可以嗎？》（１０人兄弟貧乏アイドル☆私、イケナイ少女だったんでしょうか？，2009）裡沒內褲穿的往事被當作玩笑提起，實際卻是很苦很苦的無奈。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由種子島奮鬥到東京，由酒店小姐、賽車女郎輾轉到寫真偶像。工作成就伴隨壓力，希望找到心愛另一半的欲望自然強烈，但這確是很難得的緣分，而她此生也注定失之交臂。


上原出生前一年過世的岡田有希子，擁有清純氣質與甜美笑容，加上極佳的學業成績，可謂八０年代日系偶像正統。很喜歡她演唱時認真的神情，像心中默唸拍子的乖巧學生，音符動作都落在最正確位置，次次演出分毫不差，就算演繹具誘惑性的「Love Fair」（1985）、「くちびるNetwork」（紅唇網路，1986），也不會讓人產生任何歪曲遐想。有希子的外型可愛得無從挑剔，笑起來的瞇眼更是無敵純情。雖然歌路、造型擺明依循松田聖子，卻未落入「某某第二」的窠臼，她不是婚後聖子的代替品，而是另一個受歡迎的新偶像。
本名佐藤佳代的岡田有希子，生於名古屋，自小嚮往成為藝人，雙親對此十分反對，因此開出「在學校考試第一名」、「在中部統一考試前五名」、「通過第一志願高校考試」才會答應的超嚴苛條件，她為了理想逐一達成，父母只得同意。有希子和中森明菜一樣，透過參與選秀節目「スター誕生!」（明星誕生！）出道，未幾發行「ファースト・デイト」（第一次約會，1984），同年獲得日本唱片大賞等多個新人獎。兩年歌唱生涯，她共發行八張單曲，生前最後一張「くちびるNetwork」（松田聖子作詞、板本龍一作曲）是首度登上第一位的作品，無論聲音動作都走聖子婚前的路線。與此同時，有希子也嘗試戲劇演出，因而結識同劇演員峰岸徹（1943～2008）…一個可能導致她尋死的理由。


1986年4月8日上午，岡田有希子在東京住處自殺未遂，出院後前往唱片公司「Sun Music」，正午時分自七樓跳下。關於她執意求死的原因眾說紛紜，以與峰岸徹的感情問題流傳最廣（被玩弄後遭斷絕關係、已婚的峰岸徹不願接受告白等），男方曾為此召開記者會，強調只把有希子當作妹妹一樣照顧（因順路而常送她回家），除此之外別無其他。
岡田有希子的驟逝在日本社會擲下震撼彈，青少年的自殺率明顯提高，不少人更選擇跳樓輕生……部分無法處理自己難關的，索性效法有希子一走了之；部分不能接受偶像離世的，也興起尋短念頭，甚至有歌迷趁隙溜進她墜樓的大廈，在相同位置一躍而下。眼見「有希子症候群」越演越烈，媒體開始自律減少相關報導，勸觀眾振作精神，類似憾事才逐漸消弭。
自殺事件往往伴隨靈異，岡田有希子過世幾週間，一些觀眾聲稱在電視「看到」她；也有傳言指中森明菜的歌曲「ジプシー・クィーン」（吉普賽女王，1986）因歌詞意境與有希子的心境相仿（心愛的人移情別戀，我只能將所有愛的記憶隱藏，期待與他在另一個星座相會），演出時常會將她召喚而來……上述說法自是穿鑿附會多於真實，可知的是，突如其來的噩耗影響有多深遠。


認真唸書跨越雙親立下的考試障礙，岡田有希子如願達成明星夢，卻未能就此滿足，如她生前受訪時所說：「娛樂圈是個花俏而形象不佳的圈子。」得到有時就是幻滅的開始。感覺有希子和上原一樣，都是好強的人，相信一切都能靠不斷的付出與努力得來。偏偏演藝工作和愛情都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穫，那怕再挖心掏肺，也不保證獲得同等對待。
兩個從外地到東京的小女生，獨自面對必然的挫折，一次、兩次、三次……潛伏的精神困擾再添一根稻草，總有扛不過的時候。如果身旁有親情支持，或許就能及時阻止憾事，可惜一切已來不及。看著岡田有希子、上原美優的畫面（尤其是有希子粉絲2010年為她製作的四十三歲慶生短片），胸口浮現輕微而清晰的痛楚，這飛快劃下的句點，必然在喜歡她們的人的心底留下會癒合但不會消失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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