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10日 星期五
甜蜜的負擔
甜蜜的負擔
粟子
自從雙親成為業餘農夫,便不知不覺被土地束縛,不是肉體被長出的藤蔓綑綁,而是一種更堅固的心靈羈絆。來台北「度假」幾日,就會不由自主想起栽植的水果是否成熟,或著已成松鼠小鳥的豐盛大餐;剛除完的雜草想必春風吹又生,欲恢復基本整潔,又得忙好一陣……最終粟媽都會下此結論:「再不回去,就要變鬼屋囉!」看著結實纍纍的熱鬧景致,即使是偶爾打照面的我都深受感動,何況日日耕耘的當事人。
回想二十年前,初接觸果樹種植的粟家,因貪婪(正確地說是摸不清植物的生長需求)而「想吃什麼種什麼」,加上不噴農藥政策,儘管田園一片欣欣向榮,卻也面臨「只長大、不長果」的窘境。時至今日,與成人一般高的愛文芒果樹整齊排列,葉子綠油油,但一年難產一個芒果。粟媽曾像專業農夫友人討教,得到「向花苞噴DDT」的秘方,但書條件是「配合農藥效果更佳」。幾番斟酌,咱們還是決定讓果樹繼續長大,結果與否則是隨緣。
辛勤耕耘十餘寒暑,逐漸覓得與植物相處之道。收成越見多樣,粟家已長年不須購買蔥、韭菜、辣椒、香蕉等蔬果,因為田地就是最佳供應商。由於我愛草莓而種下的草莓苗,很爭氣地長出小巧豔紅的果子,或許少了人工生長劑的催促,草莓雖小卻濃郁非常,像是顆精鍊的Espresso。當然,職業農夫即使有心也難像粟家這般「放牛吃草」、「不計後果」,所以市面上少見這樣「賣像不佳、滋味驚豔」的商品,歸咎原因,也是「以貌取人」的天性使然。
如前所述,粟家果樹部分只長大、部分生小果子,唯獨鄰居多年前贈送的菠蘿蜜樹例外,小小身軀能「變」出碩大非常的果實(請想像四十公斤不到的小姐卻有H罩杯),身為女性的母女將心比心,深深覺得「您吃苦了」!菠蘿蜜與榴槤外型有幾分相似,但線條柔和許多,一如她的另一項封號「熱帶水果之后」。看著菠蘿蜜緩慢成長,全家人總是心緒複雜,既高興她紮紮實實地穩定茁壯,又煩惱她瓜熟蒂落之後該如何處置?!畢竟這玩意兒大得驚人、熟得快速,飄散果香時若不趁勢處理,就只能眼睜睜看著熟爛,豈是「可惜」足以形容。
菠蘿蜜剖開後,內容物散發南洋水果的獨門風采—塊或絲狀的黏黏物體與數不清的種子,前者甜膩似蜜,後者蒸熟後口感比擬菱角,也可用來燉湯。每逢夏季菠蘿蜜陸續成熟,粟家人人都會背出一套「口訣」,就想把這甜蜜的「燙手山芋」與親朋好友分享。我對菠蘿蜜的「視如敝屣」(只要想到她,腦海就會浮現永遠吃不完的痛苦),直到在香港、東南亞一帶見到市場販售此水果時才改觀—果肉、種子分別置於保力龍盤子再封上保鮮膜,頓時身價大漲。「這樣看來好吃多了!」真心評語脫口而出,粟媽立即反應:「啊!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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