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雀…顧媚
粟子
「我從沒有想過成為畫家,畫畫只是我心理上的一種需要和精神上的寄託。如果我能夠成為畫家,是屬於無心插柳柳成蔭,而以前拍電影總是有心栽花花不發。今天,我已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向。」由演唱而繪畫,顧媚(1929~)坦言一切出乎預料卻又水到渠成,在娛樂圈頹喪消磨的志氣理想,透過全然自主的水墨畫筆覓得新生。不同於自小立定志向投身影壇的同行,頗具天賦的她則顯得隨波逐流,儘管也對電影萌生企圖,倒也能在失意時徹底放下,毫無眷戀捨去眾人吹捧的耀眼人生,發自內心甘之如飴:「我覺得我是從平淡歸於絢爛。以前的日子是無意義的,今天才是我所需要追求的生活。」自小在憂患中成長,養成顧媚早熟多慮的鬱鬱性情,復以連串感情事業的更迭,更令她煩悶非常,直到與自小喜愛的繪畫重逢,終於瞬間豁然開朗……。「我從小對演戲唱歌的人沒有好感,也不喜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人。我是一個十分內向而孤傲的孩子,沒有人喜歡我。」小時不愛拍照或出風頭,沒想到日後竟以花容月貌、美妙歌聲贏得「小雲雀」美名。喜歡與厭惡並非想像中的絕對,世事正是如此難料。
「回憶錄的意義太空泛,誰沒有回憶?……我既不成功,也沒有過過幸福的日子。我一生下來就踽踽獨行。我摸索著從破曉走到黃昏。」無論對顧媚或認識進而喜歡她的讀者而言,親自執筆的《從破曉到黃昏》確是珍貴非常的飛鴻雪泥。「時光已一去不再,世事固然不斷變遷,但人為什麼總是那麼不滿現實?」顧媚感嘆母親糾結於無緣痛苦的婚姻,一手將人生推入無盡的痛苦與折磨,在仇恨中白白糟蹋生命。相形之下,身為女兒的她已學會從不如意中尋找出路,坦然釋懷得失的同時,便是重新開始的契機。
關於顧媚
本名顧家瀰,祖籍蘇州,出身書香門第,父親顧淡明為業於傳統畫家,幼時雙親離異,與母親、胞弟家煇(即香港名作曲家)、家鏘相依為命。顧媚自小對繪畫、國文深感興趣,一度考取美術學校,因時局不穩加上生活清苦,被迫中斷學業,挑起養家重擔。未滿二十,經細姐(父親第二任妻子)介紹至溜冰場工作,著迷於場內播放的時代曲,後在乾爹—樂師孫寧的指導與引薦下至夜總會登台。1951年,正式投入歌壇,任職琴師的首任男友花顯文為她取藝名「顧薇」,某次薇被誤寫為「媚」(廣東話二字音同),便將錯就錯、一直沿用至今;最為觀眾熟知的「小雲雀」別稱,則源自《華僑日報》總編輯何建章的靈機一動—甫出道的顧媚身材勻稱袖珍、嗓音婉轉動聽,被歌迷暱稱為「相思雀」,他議不妨改作「小雲雀」(雲雀又名百靈鳥),兩者均指會唱歌的小鳥,卻不似「相思雀」憂鬱沈重,加強青春少女的活潑甜美。
五0年代中,應邀至「麗的呼聲」電台表演,得作曲家李厚襄賞識,與其主持的「菲利浦唱片」簽約,發行「捨不得跟你分離」、「阿里山的姑娘」、「梭羅河畔」等唱片,同時演唱電影歌曲或擔任幕後代唱。期間,外型條件優越的顧媚亦走到幕前,參與電影演出,於文藝悲劇〈戀愛與義務〉(1955)飾演遭母親拋棄的女兒,插曲「母親你在何方」至今傳唱不止。隨著知名度攀升,決定離開人事複雜的夜總會,專心朝唱片與電影圈發展,首部擔綱主角的作品為歌舞片〈萬花春色〉(1956),由此邁入演歌雙棲階段。
赴曼谷登台時,為當地片商相中,聘請拍攝泰語片〈鳳凰于飛〉(1957),賣座非常。顧媚一連接下四部片約,發展順遂之際,卻因涉入莫須有緋聞而倉皇離開。返港後,星運不若異鄉如意,1959加盟「新華」,曾為〈青城十九俠〉(1960)來台,多屈居二線角色。三十一歲,由好友方逸華牽線,簽入「邵氏」為基本演員,初期以幕後代唱為主,作品包括:〈不了情〉(1962)、〈喬太守亂點鴛鴦譜〉(1964),參演〈紅樓夢〉(1962)、〈妙人妙事〉(1963)、〈第二春〉(1963)、〈藍與黑〉(1966)等。鬱鬱不得志中,僅於以其綽號為片名的〈小雲雀〉(1965)扶正,影片賣座極佳,為在「邵氏」八年間曇花一現的佳作。七0年代前半,將重心轉往繪畫、逐步淡出娛樂圈,陸續向趙少昂、胡念祖、呂壽琨等名家學習,擅長寫意雲霧的柔美畫境,先後在世界各地舉行個人畫展,憑著不懈努力與自我精進,成為享譽畫壇的現代水墨畫家。2006年出版回憶錄《從破曉到黃昏》,透過真實爽朗的筆觸,描述精彩豐沛的漫漫人生,點點滴滴,一如蕭芳芳在序言的讚賞:「令人最服的,是她的意志和肯下苦工的那股蠻勁兒,哪位歌星影星有這能耐,能半道兒改行,成為人人景仰的藝術家?沒有,只有顧媚。」
「顧媚的面容是清麗拔俗的,顧媚的字,也如其面那樣的有娟秀之緻,因此,看過顧媚的面孔與看過顧媚的字跡者,都莫不心儀其人……」沒有年輕女星慣見的青澀或淺薄,顧媚總是靜靜地看書繪畫,連落筆犀利的影評都讚美:「比大學生還有修養。」雖無緣繼續升學,表裡如一的她卻散發令人傾倒的幽雅氣質,融合自幼養成的憂患性格,更顯多愁多慮……種種難以言傳的距離美感,造就深不可測卻又令人著迷的孤傲魅力。「小小的年紀,我彷彿已飽嚐人世間的冰冷、寂寞和無奈。」別於日後廣受觀眾歡迎,顧媚自認從小性情內向固執、愛鬧彆扭,很不討人喜歡。至父母關係惡劣,更不時遭母親冷淡對待,得不到家庭溫暖,在顧媚腦海留下深刻的烙印:「母親的心裡好像只有父親一個人,全不理會我們的感受,使我覺得這個世界很混淆,一片灰暗,黯淡無光。」
歷經顛沛流離、父親遭逮(因曾服務於汪精偽政權而遭控漢奸),顧媚為謀生計四處求職,一度到溜冰場替人繫溜冰鞋帶,嘗盡委屈辛酸:「要看人臉色,雪屐帶繫得不緊還要遭人責罵。」日夜壓抑苦楚,心靈無從抒發:「我從來沒有一個溫暖的家,我是在憂患中成長的,十幾歲的我竟向有一顆歷盡滄桑的心,對這個世界沒有一點留戀。」痛歸痛,顧媚仍對母親滿是憐惜與同情:「我一定要好好的找工作做,讓她過點好日子。」基於這股動力,她興起成為歌星的念頭,而這是求學時「最不喜歡音樂課」(除了唱歌之外還要學習樂理,感到很難吸收)的顧媚,全然無法預料的發展。
迷濛初戀
「我不知道『鬯』的發音,常讀作『劉以傻』。我就把『劉以鬯』三個字寫了出來,他立刻把這字條放進衣袋裡。自此他每晚都來後台看我。」1952年,甫入歌壇的顧媚隨歌舞團到新加坡演出,偶然結識任職報社編輯的作家劉以鬯(音暢),兩人異地相逢、相知相惜,很快墜入情網。劉以鬯有過一段不如意的婚姻,顧媚自小養成憂患早熟的性情,他的失意落寞看在她的眼裡,盡是一種勿需言傳的理解與默契。隨團停留新加坡年餘,和劉以鬯的感情越發深刻,返港在即,她承諾兩個月後將再度來此,完成締結連理的願望。此前,顧媚曾和一名樂師交往,成分似親情多過愛情:「前度男友花顯文只能算是我的恩師,他帶我出道,替我及我的家人分憂。」與劉以鬯的關係則截然不同:「相處只不過短短一年,猶如是半個世紀那樣長久。」儘管日日見面,卻有說不盡的話題,她由衷產生戀愛的喜悅,進而收下訂婚戒指。
回到香港,顧媚因遭受莫須有的牽連而遭禁止入境新加坡(某名人妻子告發其與丈夫有染),但劉以鬯由於工作問題,暫時無法離開新加坡。天各一方的日子,信成為抒發情感的唯一管道:「我每天親自到郵局寄信,然後每天在家中焦急地盼望著他的來信。這些來往的書信,控制了我全部的精神生活。」情書數量超過兩三百封,內容不外「互相報導日常生活」和「傾訴離情」。兩年間,顧媚雖忙於演唱,內心依舊掛念未婚夫,但也不諱言時空阻隔會將濃情沖淡:「我漸漸覺得我們的愛情原來只是建築在幾頁白紙上,原是經不起風雨的,大風一吹就散了。」期間,她不慎丟失戒指,誠實以告卻換來對方的懷疑:「自此他開始對我冷淡了,不久我就聽到他結婚的消息,又是一次晴天霹靂。……我找不出被摒棄的原因,難道是因為我不小心丟失的那隻訂婚戒指?」深刻愛慕轉眼成空,甚至連足以寬慰的理由都欠奉,顧媚內心盡是痛苦不解,一生最深刻難忘的初戀被迫終了。
「愛情像一滴水銀,放在掌心只能小心地欣賞,不能把它抓緊。一抓緊,它就會從你的指縫間溜走了。」劉以鬯的愛情佳句,分手時聽來格外諷刺,顧媚苦嘆:「如今我還沒把它抓緊,它已從我的指縫中溜走了。」數年後,劉以鬯致電表示欲「交換情書」,聽在她耳裡更不是滋味:「在我得知他結婚消息的當晚,我已將這一大疊情書用一把火燒掉了。這一段我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戀情就被這把無情的烈火,燒得連灰燼也看不見。」顧媚心痛的不僅是情感的消逝,更在人心的驟變,曾經如此深刻的愛戀,竟在短短時間遭到摒棄,教毫無保留付出真情的她如何釋懷。
曼谷、香港
「她生得嬌小玲瓏的外型,吃虧的是太矮小了一些……」顧媚內外兼備且歌聲悅耳,理應極有機會躍升一線,卻總是星運浮沉,過於精緻的身材確是她難以克服的障礙。相較競爭激烈的香港影壇,某次赴泰登台,意外助顧媚在異國開創演藝新途,如此發展連長年關注她的記者都感高興。「總算紅起來」的顧媚之所以能揚名曼谷,主要得力於人緣佳:「與當地的中泰新聞界人士和影劇記者合得來,才能就她今日在泰國影壇上的地位。」
顧媚在當地極受歡迎,拍片邀約欲罷不能,顧媚很快就能掌握泰語發音,並發行泰語唱片,影視作品都十分暢銷。然而,好運在接拍第四部影片〈孽緣〉時嘎然而止,自資自導自演的泰國影帝呂猜涉入殺人刑事案件,輿論繪聲繪影將此導向與顧媚的桃色糾紛(外傳兩人戀愛甚至秘密結婚),她對指控感到無辜非常:「我的住所周圍不時有記者出現拍照,甚至我穿著睡衣也被他們偷拍到而見報。我完全洩了氣,無奈的啼哭,只想立即返回香港。」在外拼搏兩年,狼狽歸來的顧媚自責疏於照顧親人,未拿足片酬、一事無成,她滿是懊悔:「我愧對家人,情緒低落到極點。」話雖如此,顧媚對影圈仍有憧憬,未幾加盟「邵氏」,心心念念一展手腳。
於泰國穩站主角地位,回港仍未脫離二線,她為此頗感苦惱,於是寄希望於實力雄厚的大機構。儘管頗具資歷的她只獲「配角影星」待遇—每月六百元薪資,遠不若動輒上千的唱酬,顧媚對此卻不以為意:「我滿心歡喜,雖然賺的錢比在夜總會登台少得多,但這是一份有前途的工作。」願意犧牲短暫收入,藉此換取演藝事業的進展。酬勞偏低之餘,「邵氏」提出的條件也相當苛刻:「合約期內不准結婚;不准接其他工作;一切宣傳活動要聽從宣傳部分派,不准抗拒;邵氏有優先權續約等等,總之有很多限制。」基於有失才有得的企盼,顧媚簽下這紙不平等賣身契,孰料伯樂變薄情?!「他們不重用我,又不放我走……我與宣傳部的關係也越弄越糟,這是有原因的。我由方逸華引薦加盟邵氏,宣傳部主任何冠昌以為我恃裙帶關係入邵氏,對我很不滿,時常找機會針對我。」八年間,她當配角做代唱,嘗遍挫折冷暖,成為大機構食之無味又強留不放的「雞肋」,僅有唯一領銜主演的〈小雲雀〉堪稱安慰。
雲雀奇緣
「這齣電影以我的綽號為主題,算是我在邵氏的第一部重頭戲,也是以我的綽號『小雲雀』而度身訂造的。」在「邵氏」虛度四年光陰,合約到期的顧媚深感「前途無亮」,有意轉投「電懋」另謀發展,最終又因舊東家的好言請託作罷。類似戲碼一而再三,屢屢上當的她難免意興闌珊:「種種不如意的事,使我對這個圈子已經灰心,不再抱什麼希望。」心灰意冷之際,顧媚終於獲得主演機會,雖是部大堆頭(方逸華、潘秀瓊、藍娣、華怡保、麥韻等紅歌星串場)歌唱片,卻是以她為號召,使觀眾大飽眼耳之福。
顧媚在片中飾演自曼谷到港的名歌星施小雲,與欲打聽歌星桃色秘聞的男記者,發生一段陰錯陽差的愛情奇緣。同樣暱稱「小雲雀」的劇中人,幾乎是顧媚現實生活的翻版—必須面臨記者逼問感情生活、應付空穴來風的莫名緋聞、與老闆建立良好關係、被紈絝子弟欺負的無奈與無助。劇情有意無意提及她在泰國的「桃色糾紛」,為此淚眼婆娑的施小雲,或許也包裹顧媚由衷的辛酸與感觸。比起「邵氏」同期黃梅調鉅作〈寶蓮燈〉、〈西廂記〉、〈萬古流芳〉、〈魚美人〉、〈宋宮秘史〉,〈小雲雀〉的投資相形較低,未料竟創下近七十萬港幣的票房紀錄,穩居該年香港國語片賣座冠軍。相較〈千嬌百媚〉(1961)、〈花團錦簇〉(1963)、〈萬花迎春〉(1964),〈小雲雀〉的場面卡司明顯陽春,結果卻是物超所質。電影所以受歡迎,不僅在眼花撩亂的歌舞、多不勝數的歌星、耳熟能詳的金曲(「我心裡有一個人 」、「阿里山的姑娘」、「相思河畔」、「空虛的夢」、「青年人的夢」、「小雲雀」、「海棠」、「不了情」、「露珠兒」顧媚演唱;「燈紅酒綠」麥韻演唱;「農家樂」藍娣演唱;「情人的眼淚」潘秀瓊演唱;「人生的路」華怡保演唱;「花月假期」方逸華演唱)以及顧媚本身的號召力,與現實境遇呼應的劇情,更有幾分「戲如人生」的對應效果。種種加乘,便是〈小雲雀〉在茫茫影海中脫穎而出的優勢。
領銜作品爆冷大賣,身為主角的顧媚不僅未能就此星運大開,甚至連新片也音訊杳然……奇特的是,影城上下皆誇讚她工作態度加、人緣相當好,如此為何依舊無戲可拍?除去本身條件限制(身材過於嬌小、年齡相對較長、演技未見突出),顧媚直言與何冠昌關係密切,〈小雲雀〉成功時,他曾藉故厲聲指責:「一部戲的成功不單是靠主角的,還有很多很多的因素。」動不動稱顧媚有靠山(指老闆邵逸夫的紅粉知己方逸華)在背後撐腰,不只口頭上對她頗有顧忌,現實中更有意無意冷處理,顧媚越演越有不如歸去的感慨。一年拖過一年,曾經的雄心壯志被消磨殆盡,她只向老闆提出「登台賺外快」的請求,對電影事業不再存有任何幻想。回顧這段演員時光,顧媚認為自己「毫無發揮的機會」,「入錯行」是她的主要理由:「我根本不是和當演員,每次對著鏡頭精神便不能集中。當開鏡的拍板一拍:『Camera!』我的精神就四散。」懼怕鏡頭的症狀在登台時卻煙消雲散、瞬間投入非常,觀眾越多越興奮,南轅北轍的反應,她自己也不明就裡。
「關起門,不用對著鏡頭,不用對著觀眾,不用看人嘴臉,也不用應酬任何人。我對著的是一張白紙,它最聽我話,任我指揮,任我創作,任我宣洩。」六0年代初,顧媚開始向名家學畫,隨著演藝事業的失落與個人興趣的轉移,繪畫在生命所占比重越見提高,進而成為她的終生志業。「我潛心作畫的日子過得很充實,每天作畫達十個小時而不倦。」坦言此雖不若歌唱賺錢,卻能帶給心靈愉悅豐沛的體悟,顧媚沈浸在「美好的個人世界」裡,日子平靜無波,對陷入危機的婚姻茫然不知……
「我揀男友很挑剔,對有錢的人我沒有好感。……我喜歡有內涵的人,但可遇不可求。」1974年,顧媚與畫展時結識的泰國華僑唐偉南共組家庭,四十出頭的她分析箇中原因,主要在明白結合的本質並非愛情而是陪伴:「崎嶇的人生路,我已走得很累,到了這把年紀,還有人誠心娶我,以後我可以放下擔子,不用再為生活操勞了。……我將自己的要求降到最低,一心一意等待過著平靜的婚姻生活。」只是事與願違,度蜜月時,忙於招待客戶的丈夫就將新婚妻子丟在一旁,令顧媚直覺不妙,她懊悔自己決定太倉促,頗有自作自受的無奈:「當初也立心不良,致許下這張長期飯票。」結婚八年,夫妻聚少離多,另一半自稱不懂畫也不干涉她作畫,無情無愛倒也不以為意。直到銀行通知需在兩個月內還清大筆債務,才知另一半捅出大麻煩。從未享受好處,顧媚卻嚐到「有難我當」的惡果:「我自問對他也太漠不關心,事實上是無從關心,因為我在他身上找到的常常是『隱瞞』二字。……很多事情都證實他的行為不夠光明,不是一個君子所為。」突如其來的驟變,使她被迫拋售房產變現,從小有儲蓄變成一無所有。痛楚中,唯有繪畫能夠解決重重困境—心靈寄託與謀生之道,顧媚選擇負責面對沈重難關,整頓忙亂破碎的人生,全心全意與畫為友。
「一個人生活很好,時間根本不夠用,沒有寂寞的感覺。我很滿足現在的生活,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也不強求富裕或掌聲圍繞,我都一直過著很素簡的生活,現在如此,以後也是一樣。」不眷戀五光十色,顧媚享受徜徉藝術的自由自在,步入晚年,更寫下一生回憶,誠懇與讀者分享生命點滴。「雖然文章不好,但我已做到忠於歷史、忠於親人、忠於朋友及忠於自己!」顧媚回首前塵固然百感交集卻仍是樂多於苦,回味這份專屬自己的「滿地斜陽」。褪去歌衫、拾起畫筆,許多時候,面對失去才能獲得。告別幕前的「小雲雀」,顧媚活出更真實的自己。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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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巴蜀客,「藝壇乾坤 青年編劇家司徒明」,《聯合報》第六版,1955年9月15日。
3.本報香港航訊,「朱纓將往曼谷拍片」,《聯合報》第六版,1956年12月13日。
4.香港航訊,「香港影圈 李芳菲與顧媚的舊事新頁」,《聯合報》第六版,1957年9月22日。
5.香港航訊,「顧媚何故心事重重」,《聯合報》第六版,1958年5月1日。
6.本報香港航訊,「顧媚跑紅泰國」,《聯合報》第七版,1958年8月7日。
7.本報訊,「『小雲雀』顧媚 三度歸來」,《聯合報》第六版,1959年6月13日。
8.本報香港航訊,「顧媚續約邵氏簽約」,《聯合報》第八版,1963年8月23日。
9.本報訊,「星星星 顧媚號雲雀 銀漢起笙歌」,《聯合報》第十二版,1965年12月25日。
10.本報香港六日航訊,「『小雲雀』賣座」,《聯合報》第七版,1966年1月8日。
11.王會功,「星運雖不佳 顧媚人緣好」,《聯合報》第八版,1966年1月13日。
12.田甫,「顧媚不怕累」,《聯合報》第十四版,1966年6月4日。
13.本報香港特稿,「顧媚從影十載 星運一直不佳」,《聯合報》第八版,1967年2月6日。
14.本報訊,「顧媚,真媚!」,《經濟日報》第八版,1968年6月20日。
15.戴獨行,「自由遨翔的小雲雀 顧媚返國小住」,《聯合報》第八版,1969年12月22日。
16.申渠,「顧媚‧不了情」,《經濟日報》第七版,1970年1月3日。
17.本報訊,「浮世繪展 今天揭幕」,《聯合報》第七版,1971年12月17日。
18.陳長華,「小雲雀十多年不顯老」,《聯合報》第七版,1978年10月16日。
19.陳長華,「當年一曲『不了情』」,《聯合報》第九版,1981年5月13日。
20.郭行中,「歌壇小雲雀 顧媚展畫作」,《聯合晚報》第八版,1989年10月8日。
21.粘嫦鈺,「小雲雀顧媚 玫瑰有約」,《聯合報》第二十二版,1993年10月28日。
22.張伯順,「小雲雀拿起畫筆」,《聯合報》第三十五版,1996年11月18日。
23.顧媚,《從破曉到黃昏…顧媚回憶錄》,香港:三聯書局,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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