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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6月27日 星期六

【廣播】電影理想拓荒者…鄭正秋


電影理想拓荒者…鄭正秋
粟子

「戲劇之最高者,必須含有創造人生之能力,其次亦須含有改正社會之意義,其最低限度亦當含有批評社會性質。」「上海明星影片公司」創辦人兼編導鄭正秋(1988~1935)在1925年出版的《明星特刊》上,對製片方針提出連串見解。他主張影片「批評社會」的同時,需再加上一點「良心主義」,以寓教於樂的方式,改善糾正落後(甚至錯誤)的風俗與社會價值。作為二、三0年代規模最大的電影公司領導者,鄭正秋不似商人如導師,題材涵蓋社會平等、解放婦女、婚姻自由……循循善誘一如他「老夫子」的暱稱。

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節目於2009年7月2、9日分兩次播出〈電影筆記:早期影壇拓荒者「鄭正秋」(上)、(下)及電影「女兒經」)〉專輯,節目音檔將保留45天,歡迎各位朋友透過網路收聽。

收聽網址: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點選07/02
節目摘要:鄭正秋(上)、電影〈女兒經〉(上)
播放歌曲:〈女兒經〉插曲「春歸去」

收聽網址: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點選07/09
節目摘要:鄭正秋(下)、電影〈女兒經〉(下)
播放歌曲:〈女兒經〉插曲「湘累」

本文同時刊登於「戀上老電影…粟子的文字與蒐藏」新聞台
文章網址:電影理想拓荒者…鄭正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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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鄭正秋
原名鄭芳澤,號伯常,別號藥風,廣東省潮陽縣人,生長於上海,上海育才公學肄業。受西風東漸及進步思潮影響,對清末腐敗風氣不滿,開始以「正秋」為筆名為鼓吹革命的《民籲》、《民呼》及《民立》各報撰寫戲劇評論。未幾擔任《民言報》戲劇編輯,並在《民權報》、《中華民報》等發表劇評專欄。自辦《圖畫劇報》等,宣傳改良平劇、提倡新劇,作為教化群眾的工具。與此同時,和醉心文明戲的洋行職員張石川結為好友,合辦「文明新劇社」。
1913年,以家鄉習俗為主題創作電影劇本〈難夫難妻〉,與張石川聯合執導。故事敘述兩位不相識的男女通過種種繁文縟節,送入洞房成親的舊式買賣婚姻。內容觸及社會問題,特別對盲婚啞嫁的制度諷刺抨擊,展露電影在娛樂外的社會使命。〈難夫難妻〉由文明戲男演員擔任,即女角也為男性反串,於上海的香港路「亞細亞影戲公司」露天攝影場錄製,片長四本,攝影師為美籍商人依什爾。〈難〉片被視為中國影史上第一部故事短片,與黎民偉、布拉斯基在港攝製的〈莊子試妻〉(1913)時間非常接近(完成先後與版權所屬仍有爭論)。影片完成後,鄭張意見不合,張石川繼續拍攝滑稽短片,鄭氏則脫離電影界,陸續創設「大中華新劇社」等,從事新劇活動。
1922年,與張石川再聚首,連同周劍雲、鄭鷓鵠、任矜蘋等成立「明星影片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投入電影事業。「明星」初期以張石川屬意的趣味笑片為主,鄭氏配合提供〈滑稽大王遊華記〉(1922)、〈擲果緣〉(又名〈勞工之愛情〉,1922)、〈張欣生〉(1922)等劇本,但大多賣座不佳,其中〈張〉片更因涉及絞殺與蒸骨驗屍等駭人鏡頭而遭禁映,致使公司財務陷入困境。為挽救「明星」與實踐理念,鄭氏再提拍「長片正劇」的意見,並編寫電影劇本〈孤兒救祖記〉(1923)。〈孤〉片由張石川執導,拍攝時間長達八個月,製作嚴謹、主題積極、劇情曲折有故事性,推出後即大受歡迎。
〈孤兒救祖記〉的成功使鄭氏一躍為「明星」最倚重的編導,開啟旺盛創作期,期間參與電影超過五十部,作品包括:任編劇的〈苦兒弱女〉(1924)、〈好哥哥〉(1924)、〈玉梨魂〉(1924)、〈孤盲女〉(1925)、〈上海一婦人〉(1925)、〈最後的良心〉(1925)、〈小朋友〉(1925)、〈早生貴子〉(1926)、〈掛名夫妻〉(1927)、〈山東馬永貞〉(1927)、〈車遲國唐僧鬥法〉(1927)、〈大俠復仇記〉(1928)、〈火燒紅蓮寺1〉(1928)、〈美人關〉(1928)、〈倡門賢母〉(1930)及〈恨海〉(1931)等;任導演的〈梅花落〉(1927)、〈白雲塔〉(1928)、〈碎琴樓〉(1928)、〈熱血忠魂〉(與張石川、徐欣夫、吳村合導,1935);兼任編導的〈小情人〉(1926)、〈一個小工人〉(1926)、〈楊小真〉(1927)、〈二八佳人〉(1927)、〈血淚黃花〉(上下集,又名〈黃陸之愛〉,1928、1929)、〈桃花湖〉(1930)、〈自由之花〉(1932)、〈姊妹花〉(1933)、〈再生花〉(1934)及〈女兒經〉(與張石川、程步高、沈西苓等合導,1934)等。鄭正秋擅長以簡單通俗的劇情傳達哲理,取材貼近當時生活,更能引發觀眾共鳴,電影不僅是商業營利,更肩負寓教於樂的社會責任。
藝術生命大放異彩,鄭正秋的身體狀況卻越來越差。他長期吸食鴉片煙,結束〈姊妹花〉的拍攝工作不久,即時常咳血不止,未入秋已穿皮袍,生命似風中殘燭。之後,再接再厲完成〈再生花〉與〈女兒經〉、〈熱血忠魂〉片段,就因心臟病發於1935年7月逝世,得年四十七歲。噩耗震驚影圈,「明星」與「中國教育電影協會上海分會」等三十餘個團體發起追悼大會,中央感念鄭正秋功在社會教育,特發佈褒揚令與承諾撫卹遺族,為電影從業享此殊榮第一人。
回顧鄭正秋對影圈的貢獻,主要在幾個方面:善用電影技巧的特點,使其脫離文明戲影響;修正當時過份西化的布景服飾與劇本,創作具中國特色的影片;以平易近人的手法表現故事,使其雅俗共賞、深入民心。鄭氏與極具商業頭的張石川、周劍雲等人合作,互補互助,成就「明星」在中國影史第一個黃金期的重要地位。


明星緣起
1922年,上海投機事業大行其道,金錢遊戲熱上加熱,股票交易所如雨後春筍。未料事隔一年,倒閉瘟疫橫行,不少投資失利的商人,紛紛將目光轉向新興的電影事業(國人拍攝的首批長片〈閻瑞生〉(1921)、〈海誓〉(1921)與〈紅粉骷髏〉(1921)都獲數倍營收),想由此翻本甚至大撈一筆,其中就包括經營「大同交易所」失敗的張石川。他找來舊識鄭正秋等人,組織電影公司與影戲學校,亦將原先交易所職員安插入新公司「明星」。
「明星」成立後,創辦人分為兩派看法,即純營利或改良社會。以張石川為首者認為做生意就是賺錢,他坦言:「處處惟興趣為尚,以冀博人一粲,尚無主義之足云。」至於鄭正秋則倡議以電影為「教化社會」的工具,主張拍「長片正劇」。基於決策權掌握在張石川手上,「明星」即開拍數部滑稽趣味短片,除改編文明戲劇本,亦請擅長模仿卓別林的英國僑民李却‧倍爾主演系列以「滑稽大王」為題的笑鬧短劇。一開始尚有賺頭,無奈這類片子數量太多,觀眾已經看膩,「明星」營運陷入困境。既然張石川「唯利是圖」的方針行不通,鄭正秋的「良心事業」於是重見天日,不久即開拍改變「明星」命運的〈孤兒救祖記〉。
〈孤〉片講述富翁楊壽昌(鄭鷓鵠飾)獨子死後留下寡婦俞蔚如(王漢倫飾),其姪道培(王獻齋飾)陰謀奪產,得知蔚如有孕,施計使楊翁誤會媳婦不貞,進而將她趕出家門。蔚如含辛茹苦將子余璞(鄭小秋飾)扶養長大,恰巧入祖父出資籌辦的義務學校就讀,余璞天資聰穎,深得楊翁喜愛,唯兩人不知有血緣關係。一次,余璞偶然得知道培謀害楊翁陰謀,救了祖父性命。片尾蔚如沉冤得雪,楊翁捐出半數財產興學,使平民子弟都可接受教育。以現代的眼光看,上述劇情已是司空見慣,但在舞台紀錄片、風景片及滑稽短片大行其道的二0年代,卻是首部題材正面、製作認真的倫理劇作。〈孤兒救祖記〉的成功不只使岌岌可危的「明星」站穩陣腳,更是鄭正秋落實理想的強心針,再創作〈苦兒弱女〉、〈好哥哥〉等精神與〈孤〉一脈相承的作品。
附帶一提,〈孤兒救祖記〉也捧紅中國第一位女明星王漢倫。她在片中雖是逆來順受的苦命媳婦,現實生活卻是英法語流利、思想開通的新女性。王漢倫家境富裕,父親去世後應兄嫂之命遠嫁東北,後隨夫回到上海,唯夫妻不合,她毅然離家自謀生路,曾做過小學老師與英文打字員。〈孤〉片開拍之初,一度為女主角人選傷透腦筋,因為以當年保守風氣,慢說名門閨秀,就是平凡家庭小姐也不願當拋頭露面的戲子,唯王漢倫不以為意,確實勇氣十足。據老牌影星龔稼農回憶,王漢倫在「明星」四年僅拍片數部,26歲時嫁給一名法國人,婚後在上海法租界開設「漢倫美容院」,名媛貴婦趨之若鶩。


三花救明星
二0年代中期,「明星」成為上海規模首屈一指的電影公司,至1928年上映的〈火燒紅蓮寺〉(改編自平江不肖生《江湖奇俠傳》小說)更引爆熱潮,影圈頓時刀光劍影,一把火燒得各公司荷包滿滿。然而,「明星」也非一番風順,三0年代初數部電影賣座失利,繼之「聯華」崛起、與「天一」的商業競爭受挫,使其再度陷入困境。1933年冬,甚至面臨被美商「匯眾銀」以三十萬銀元收購的危機,鄭正秋、張石川長考後決定咬牙苦撐。此時,由鄭正秋編導的〈自由之花〉、〈姊妹花〉及其續集〈再生花〉接連上映,票房蒸蒸日上,其中〈姊妹花〉更創下連映六十天的紀錄。不只助「明星」渡過難關,亦使領導階層恢復信心,組織「明星復興同志會」,重新整頓公司業務。
鄭正秋「三花救明星」的同時,健康卻每況愈下,大熱天也得穿上厚重棉袍,畏寒贏弱可見一斑。說起原委,還是他親手將自己推向痛苦深淵……即吸食鴉片。影史專家杜雲之在著作《中國電影七十年》,曾寫實描繪早期電影從業人員對鴉片的依賴,女明星如楊耐梅、夏佩珍都染上阿芙蓉癖,影星徐莘園更是出名的「老槍」。「明星」抽大煙風氣之勝,片廠內還設有煙榻,讓道友過足隱才開拍,下了戲大家再躺下來吞雲吐霧。鄭正秋由於中毒過深,甚至將煙膏抹在麵包上,直接吞下肚。別人吃一口馬上一命嗚呼,他卻得這樣才能過癮,長久下來等於慢性自殺。
鄭正秋晚年常因犯病遲到,見女主角胡蝶久候多時,他不僅沒有惱羞成怒,反倒自我反省:「遲到是不對的,我希望大家都學胡蝶,認真演戲,不要遲到。」鄭氏說到做到,即使後來病況加重,不時暈眩昏厥,仍堅持守時原則,精神感染「明星」上下。


提攜後進
與張石川主持「明星」期間,鄭正秋已名滿上海,卻不以此為傲,反而費心提攜培養有志電影事業的青年男女,胡蝶、龔稼農等一線明星至花甲之年仍對「老夫子」的好點滴在心,胡蝶在回憶錄中提到:「給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待人非常誠懇,沒有架子,大家都稱他為『鄭老夫子』,也稱他為『好好先生』。」不僅如此,〈漁光曲〉(1934)的導演蔡楚生,年輕時嚮往電影工作,得知與鄭正秋有同鄉之誼,即以此為由求見。鄭氏非但沒有大老闆的架子,仔細聽完小輩對電影藝術的抱負,當晚就決定讓他任自己的助理導演;另一位因行徑特異而被同行戲稱為「怪物」的沈西苓,才華洋溢卻礙於不善處理人際關係而乏人問津,也是因為鄭正秋的支持,才能在「明星」獨當一面。
除此之外,鄭正秋的長子鄭小秋(原名鄭鴻彬,1910~1990)六歲時即以「藥風子」為藝名,在舞台上扮演兒童角色。後於〈孤兒救祖記〉飾演余璞,成為首位家喻戶曉的童星。隨著年齡漸長,鄭小秋轉型為青年主角,只是他個子不高、體型較胖,導致戲路受限,發展不若前期理想。鄭正秋去世後,好友們助小秋克紹箕裘,1936年轉任導演。


「戲劇者,社會教育之實驗場也;優伶者,社會教育之良導師也;可以左右風俗,可以左右民情,是故吾人於優伶一方面,不可輕忽視之,於戲劇一方面,更不可漠然置之……」鄭正秋出身富戶,卻對世人視為「下九流」的戲劇感興趣,並且懷抱著以戲劇改革社會的思想,窮畢生精力實踐,可謂中國早期電影創作的拓荒者。儘管有時立意過份理想(譬如:鄭氏編導的〈二八佳人〉,講述富家少爺良心發現,不只自己燒去家中婢女的賣身契,更苦口婆心勸親友解放奴僕……),卻不失為教育群眾的引信,促使人們反思原本視而不見的陋俗。
現時流傳的鄭氏相片,大多是戴著溥儀式圓眼鏡(據聞他近視達一千五百度)的模樣。和許多民初文人類似,他既接受傳統教育,亦嚮往西方文明,儘管左右派的評論者皆認為鄭氏思想保守與陳義過高,但其作品中蘊含的社會教育意義,已屬難能可貴。遺憾的是,鄭正秋滿腔雄心壯志,一心以筆桿撐起陳窠纏身的中國,卻也拖著離不開鴉片的孱弱身體,英年早逝壯志未酬。

參考資料:
1.杜雲之,《中國電影七十年》,台北:中華民國電影圖書館出版部,民75。
2.杜雲之,《中國電影史》第一冊,台北:台灣商務印書館,民75。
3.胡蝶口述╱劉慧琴整理,《胡蝶回憶錄》,台北:聯合報出版,民75。
4.郭華,《老影壇》,合肥:安徽教育出版社,2004。
5.龔稼農,《龔稼農從影回憶錄》,台北:傳記文學出版社,民69。
6.百度百科…鄭正秋。


女兒經(黑白有聲)
導演:鄭正秋、張石川、程步高、沈西苓、姚蘇鳳、李萍倩、吳村、陳鏗然、徐欣夫
編劇:編劇委員會(鄭正秋、夏衍、洪深、阿英、鄭伯奇)
演員:胡蝶、高占非、嚴月閒(即嚴月嫻)、宣景琳、鄭小秋、龔稼農、王獻齋、舒繡文、徐琴芳、嚴工上、王徵信、朱秋痕、夏佩珍、傅境秋、王慧娟、柳金玉、梅熹、黃耐霜、顧蘭君、高倩蘋、徐莘園、朱秋白、沈金芳、趙丹、高步霄、董湘蘋、王吉亭、徐來、蕭英、陳娟娟、朱孤雁、胡笳、李清、尤光照
出品:上海明星影片公司
首映時間:1934年
片長:159分鐘
附註:明星公司全體演職員合作拍攝;片頭卡通片由萬古蟾、萬籟鳴、萬超塵製作。
劇情簡介:
適逢十月十日國慶,胡瑛(胡蝶)宴請許久未見的中學同學到府敘舊。約定時間將至,丈夫高國杰(高占非)不見賓客,露出擔憂神色,胡瑛緩緩答:「今天是雙十節,個人難免有個人的事……」「妳的同學不是挺多的嘛!」國杰好奇妻子為何只準備寥寥十幾個位子,胡瑛聞言感嘆光陰消逝,十年各奔東西,有的死了、有的根本不知去向……此次委託校長先生(嚴工上)幫忙,才找到三分之一的同學。
僕人遞上寫著賓客姓名的紙條,「咦,嚴素(嚴月嫻)!想不到她會第一個來!」兩人見面互讚對方發福,日子似過得不錯。還未打開話匣子,同學中的老大姐宣淑(宣景琳)拖著弱體現身,胡瑛心疼她清瘦不少,宣淑高興與舊友重聚之餘,言談亦透露幾許滄桑。未幾,校長與另一位同學夏雲(夏佩珍)聯袂出席,夏雲原本說什麼也不願出現,經校長幾番勸解才改變心意,她幽幽解釋:「我是因為自己環境太壞了,身體也不大好……」胡瑛回憶過去同學時,夏雲是個活繃亂跳的小胖子,跟現在好似兩個人。校長轉向國杰問好,稱對方年輕有為,是新中國的模範青年,國杰也非常佩服校長對教育事業的用心。胡瑛口中的小妹妹朱雯(朱秋痕)滿臉笑容進門,氣氛頓時輕鬆不少。


胡瑛坦言人雖來得少,但能夠再見已十分難得,嚴素點頭稱是:「時間的過去真是比火車飛機還快!」「唉!咱們在讀書的時候,總想不到會分開的……十年十年,就像一個神奇的夢,真太快了!」宣淑不禁感傷。「各位小姐,我看到得比妳們多,知道的也更比妳們多,據我看,慢說是十年,就是一年或是一個月,就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這『悲歡離合』四個字,實在還包括不盡吶!」校長點出人事無常,勸大家勿需悲觀,珍惜今日得來不易的重逢。胡瑛建議輪流談談別後十年發生的點滴,或著得意、或著不幸、或著奇怪,與老同學分享生活中重要的片段。一陣禮讓推託,眾人請老大姐宣淑首先開始。還未說出經歷,她先靦腆道:「過去就像一場神奇的夢,但我夢恐怕會讓姐姐妹妹掃興的!」


宣淑一人獨坐家中,看著與丈夫王惠壽(王獻齋)的一張張合照,思緒回到熱戀時……。宣淑對著盛開枝芽的花朵吟唱「春歸去」,惠壽享受地聽著,兩人乘船在花間細語,只羨鴛鴦不羨仙。然而,隨著時間過去,惠壽對宣淑越來越冷淡,數月不見人影。
一日,惠壽急急忙忙返家,取保險箱鑰匙,不顧妻子冷言冷語,開口就要她別囉唆。宣淑諷刺丈夫把家當成旅館,就算如此,也得三五天結一次帳,否則家計由誰負責。惠壽怒氣沖沖答:「哼!難道要我成天陪著妳嗎?我要回來的時候就回來,妳管不著!」罵太太整日待在家、張著嘴享福,此言倒引來連珠砲式抱怨……懷第一胎時,惠壽不知在哪鬼混,還染上不名譽的病,宣淑還沒做完月子就下床照顧,忍受對方胡亂發脾氣;丈夫丟了工作,她又厚著臉皮借錢度日,好不容易挨到惠壽平步青雲,卻還是一毛錢分不到。
惠壽嘻皮笑臉接口:「得了、得了!妳也想想剛結婚的時候,我是把妳當『天神』那麼看,妳倒忘得真快呀!」宣淑回想當初在學校時,惠壽用各種方式支開其他追求者,甚至趴在地上死皮賴臉、鬧自殺才贏得芳心,「現在呢!」宣淑既難過又悔恨。「喔!妳以為還十七八呢!這正是此一時彼一時,妳真是個傻瓜,哪個男人求愛,不是那個樣的!?」惠壽稱自己除了每天不回家,就沒什麼事不如太太的意,言語盡是輕視。
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吵得不可開交,東扯西拉,話越說越重,惠壽脫口而出:「笨貨!妳看一看自己的臉!……就是一輩子沒看過女人的,也得嚇跑了!」宣淑大受刺激道:「原來你從前愛我,是愛我的色呀!」「本來嘛!」惠壽一副理所當然,直言自己還算是「有良心」的男人,否則早將年華老去的妻子拋棄。宣淑細數為丈夫的犧牲,無奈惠壽鐵了心無情到底,要唸過書的妻子自食其力:「再見!改明兒看妳自己養活自己!」萬般無奈的宣淑找婆婆(傅境秋)幫忙,但對方同樣態度冷淡:「哪陣風把妳刮來的?別提了,全是妳把他慣壞的!」王母認為兒子結婚前至少還聽一兩句話,現在「等於死了」,她除了一心向佛,沒什麼話好說。
備受打擊的宣淑冒雨離開婆家,搖搖晃晃回到娘家,弟媳婦(王慧娟)好奇問:「哪陣風把妳刮來的!為什麼沒坐汽車?」大嫂(柳金玉)得知小姑已和丈夫分開,也只是冷冷地聽著。宣淑腹痛不止數鐘頭,傭人告知小產消息,大嫂搖搖頭抱怨:「在夫家享福,到娘家生產,沒聽過這樣的事!」她故意在隔著門暗諷宣淑,令身心受創的她更顯憔悴。
痛了幾個小時,勉強恢復的宣淑決定離開。弟妹見氣候惡劣,客套幾句留人,她意有所指答:「我的命運注定在暴風雨裡找生路,我不連累妳們,我要找我的生路去了!可是我告訴妳們,我們女人的命運是一樣的,外面風雨大,裡面也不一定是安全的。」聽到一番沈重告白,大嫂與弟媳很不以為然地相視而笑。
說完經歷,宣淑苦笑問是否感到掃興,朱雯表示長了不少見識,胡瑛為大姐抱不平,認為定要脫離黑暗家庭,寧可生活困苦些,也不能受心靈上的折磨。嚴素同意宣淑自食其力的選擇,但也認為做女人不定就要受苦,一切端看自己的手段,男人倒是很容易對付!

嚴素約丈夫龔少銘(龔稼農)下班後到夜總會跳舞,少銘藉口公司召開臨時董事會婉拒,嚴素聽出弦外之音,故意不點破謊言。晚間,少銘與舞女(舒繡文)約會,對方笑他家有母老虎,少銘神氣活現道:「她是老虎,我就是打老虎的武松!」說完,服務生送來另一桌的帳單,見嚴素與小舅子(畢虎)也在,只得過去陪笑臉。
發餉日,少銘琢磨藏錢,假寐的嚴素掩著棉被偷偷觀察,再趁丈夫熟睡時一一確認。嚴素故意不把錢拿出,少銘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放心將所有財產放入,她再找機會一併拿走。某晚,少銘發覺西裝口袋的鈔票全部消失無蹤,只得尷尬問妻子:「我兜子裡的錢,妳都給我收好了吧!」嚴素睡醒答:「這屋子總不至於有賊。」言下之意已經收歸「家庫」。不久,少銘又將錢藏在鞋櫃上的暗櫃,舉動全看在嚴素眼裡,再度沒收丈夫私房。
少銘致電交際花黃小姐(黃耐霜)相約見面,黃小姐笑問難道不怕妻子,他稱與嚴素鬧意見,兩人離婚在即。掛上電話,又約女秘書顧小姐(顧蘭君)出遊,她聽到老闆即將恢復單身,滿臉笑容點頭。晚間,嚴素在家宴請客人,來的竟是黃小姐與顧小姐,原來兩人已是龔太太的眼線,少銘驚得臉色青一陣紫一陣。嚴素親暱對丈夫說:「有人說我們鬧彆扭,已經好些日子不說話了,你想這種謠言造出來,人家能信嗎?」「笑話!簡直是謠言、簡直是放屁!」作為這番「謠言」的始作俑者,少銘趕緊堆笑臉澄清,看得女客們忍俊不禁,也看清他不敢與妻子分手的弱點。
嚴素稱此後丈夫不再荒唐,每月賺得薪水也如實交出,直言男人非得用手段才行。國杰認同嚴素的看法,但也覺得夫妻間日日勾心鬥角倒也不太妥當,必須互相體諒,才是長久相處之道,校長對此也表同感。


投入婦女運動的高華(高倩蘋)頂著「婦女節制生育會常務委員」、「婦女參政協進會執行委員」等漂亮頭銜步入大廳,她笑言實在是忙得不得了,開會演講應接不暇,此刻來了也是坐一會兒就走。嚴素半奉承半不以為然:「您現在倒成了要人,我們都得沾您的光彩!」「對呀!社會上總得有這麼忙的人,才覺得有趣嘛!」校長諷刺道。
高華離開前,留下演講蠟盤唱片幾張:「我要跟各位說得話,也在這裡頭了!」她急忙忙吃完甜點,就告辭離去。同學們好奇高華的忙碌是真是假,自稱對她十分瞭解的校長答:「我所知道的事實,跟這個可大不相同啊!我要說出來,人家絕不信,還以為是我編出來的呢!」不待眾人開口,他即將高華的種種娓娓道來...... 「她呀,與其說是個在社會活動的人,倒不如說她是個傀儡、玩物,無怪她要被正當的婦女團體排擠。她那個大皮包裡,隱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
高華的丈夫徐先生(徐莘園)已經四十出頭,過去是北洋軍閥手下的老練政客,老闆倒台後,就靠著先前的積蓄在租界享受。他看上高華口才好又有幾分姿色,與她同居結婚,高華則視徐先生為財神爺,兩人相互依靠、互相利用。校長語氣輕挑:「這位徐先生的錢,就是高小姐的笑臉,她在家做了這樣的玩物,但她總以為不會有人知道,所以她在外頭還是照樣的可以活動。」校長稱高華所演講的內容總是同一套,雖讓不知道她底細的人佩服不已,但實際全是自己做不到的仁義道理。唱片一面播著高華的演講,要從享樂的生活解放,不要靠男士的金援生活;另一面她卻背道而馳,笑瞇瞇數著徐先生的鈔票。
徐先生是高華的幕後代理人,不只幫她排定行程,演講稿也由他執筆,豐富的文稿擺滿抽屜。文章有長有短、題目有大有小、意思有深有淺,端看需要選擇,「這可真算得上『情投意合』啦!」校長下結論。高華對親生母親(沈金芳)、服侍丫頭(朱秋白)都是頤指氣使,稍不如意就是一頓打罵。外出演講前,她更換下華服首飾,改穿粗布短衣,燙得頭髮也得用濕毛巾弄直,「當然她是夠忙得了!」校長又是一語雙關。高華的大皮包裡,放著徐先生準備的演講稿與大批唱片,可以隨時上台和送人,她以為鬼神不知,實際都傳到校長耳裡。
一日,校長在咖啡廳看報時讀到高華演講「婦女不該玩物化」的新聞,卻碰巧看到鼓吹「別做玩物」的高華正邊抽煙邊和一位年輕男子談情說愛,「哈哈!這個新聞不是比報紙上的新聞還有味兒嗎?可惜人家是不會知道的。」校長鉅細靡遺戳穿高華的假面具,同學們聽了一陣取笑。胡瑛感嘆高華連自食其力都談不上,倒不如請在百貨商店任店員、真正靠自己生活的朱雯,談談婦女外出謀生的點滴。

「現在大家都說職業神聖,好像有職業的婦女都是很光榮、很神聖、很快樂的,其實裡頭也有許多說不出的苦處……」朱雯搖搖頭回憶。
朱雯任職的百貨公司經理王先生(王夢石)看上她,下帖子相約出遊,男同事意在弦外道恭喜,個性老實的朱雯卻滿臉愁苦。往經理室的路上,同事們竊竊私語:「我看是凶多吉少!」「非也,依我看是凶少吉多呀!」指朱雯升官在即。經理埋怨朱雯穿得太寒酸,一肩挑起家計的她只能無奈敷衍。
回到家,弟弟(沈駿)妹妹(張敏玉)一個褲子破一個鞋子磨穿,父親病得連眼睛都睜不開。朱雯欲拿昨日發下的薪水做新衣,但早被拿去還母親去世時借款的利息,明日還有房錢米錢等雜支,賒帳都來不及,哪有餘錢?朱雯萬般無奈,只好向隔鄰的舞女借衣服,行前,朱父再三交代女兒不可接受對方勸說下海,她才要出門,弟妹又拉著手道:「姐姐妳快回來,我們要吃飯!」小姐尚未歸來,僕人作主借出,她再三交代朱雯不可弄髒,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隔天上班,大家皆揣測朱雯的改變與經理有關,同事(梅熹)好奇箇中原因,她苦笑答:「若不穿好衣服,就會沒工作!」在此鬼混的大股東之子王先生(王吉亭)看上朱雯,他不只出言調戲,更想約著外出跳舞,朱雯氣憤道:「我們是百貨小姐,並不出賣!」王先生見她不肯就範,索性大聲吆喝店員罵人,更順手將墨水波在朱雯的新衣服上。經理聞言前來,非但不主持公道,還將她辭退。
回到家,父親不停唸著被討債,逼著女兒想辦法,向公司借下個月的薪水應急,叮嚀就是跪著求也要求幾個錢回來,否則老爸爸就得吃官司了!幸運的是,朱雯後來找到另一件工作,雖然比從前忙,但薪水也比較多,日子過得也寬裕些。話說至此,胡瑛憶起朱雯過去天真活潑的小姑娘,沒想到在社會上也吃了這麼大的苦!

穿著華麗的交際花徐莉(徐來)姍姍來遲,她解釋這已算來得早,後面還排著三個宴會待赴。此時,僕人送來另一位同學徐玲(徐琴芳)丈夫蕭文翰(蕭英)的來信,告知徐玲已經去世的噩耗,知道事情始末的校長,又向同學們講述徐玲的遭遇。
徐玲的家境原本很寬裕,可惜她染上賭博,先是賭現款,後來甚至將丈夫的衣裳當了換賭資。代當物品的女僕(張瑞芬)時常勸她收手,但徐玲總想著把本錢撈回,以致越陷越深。文翰對妻子好賭與典當家產的事渾然不知,一日請她將鍾愛的狐皮袍子拿出,熟料它早被徐玲拿去換現金,剛才當回來的錢也不夠贖,只得將文翰甫脫下來的鼠皮袍子典當。
文翰左等右等,快要不耐煩的時候,女僕總算把狐袍拿回來,熟料丈夫嫌這件衣服太短,又要另外一件……徐玲一個頭兩個大,又派女僕去贖另一件袍子,耗費不少時間。文翰接到催促電話,實在等不及的他乾脆衝進庫房,搶下妻子手中的鑰匙,將裝昂貴服飾的木箱一一打開,超乎想像的是,裡面什麼都沒有。徐玲一人躲到房間,她要說謊卻想不到藉口,說實話又擔心丈夫不能諒解,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最後選擇以自殺結束生命。
校長為徐玲因賭喪命的人生嘆息:「所以好賭實在是一件害人的事!」徐莉直言同學死得太不值得,宣淑也認為她比自己還苦。「妳還算不上真苦,像夏雲小姐,她才比妳苦得多呢!」校長將話題轉向遭遇坎坷的夏雲。


夏雲回想自己甫結婚時生活不錯,直到丈夫趙希英(趙丹)罹患肺病,一切才風雲變色……希英十分愛惜女兒娟娟(陳娟娟),時常和她玩在一塊,夏雲雖高興,卻擔心丈夫把病傳給孩子:「以後別再跟爸爸親嘴了,要是得了一樣的病,媽媽也就完啦!」夏雲就事論事,意外引起希英的痛苦,他一面咳一面啜泣,哀嘆自己是沒有用的人。
希英含淚撕碎照片,不顧屋外驟雨,緩緩走出家門。夏雲擺好一桌子飯菜,丈夫卻消失無蹤,女兒不知愁喊餓,她則喃喃:「我又說錯話了!」夏雲哄女兒睡後,趕到廣播電台上班,演唱「湘累」(古時堯讓位舜後周遊天下,行至湘池時不幸過世,女兒娥皇、女英親赴當地,思念父親時唱出的歌曲)才幾句,鄰居(譚志遠)便急忙衝進錄音室,稱其夫希英遭警察誤擊重傷倒地。夏雲不顧播音主任(朱孤雁)阻擋扔下節目離開,希英請妻子趕緊返家照顧娟娟,說完即沒了氣息。與此同時,娟娟醒來見不到爸媽,恍惚走到屋外,反遭陌生男子拐帶。夏雲回到家不見女兒蹤影,頓時慌了手腳,鄰居們也無從幫起,她腦中浮現過去點滴,悲痛欲絕哭喊:「一切都完啦!」


夏雲淚如雨下,同學們也相當難過,只有徐莉趕緊補妝,以趕下一場聚會為由先行告退。徐莉走後,大家開始議論她的生活,胡瑛稱她過去在學校很老實,但入了交際場後便開放許多,交了有不少男朋友,其中和孫先生(孫敬)特別要好,但又需要和一位年紀頗大的范先生應酬,以攤付她的日常費用。
某日,徐莉的邀訪電話一通接一通,惹得孫先生很不高興,而其中一位王先生(王徵信)更不顧她百般阻攔執意前來,她擔心孫王兩人碰面,煩惱得不知該怎麼辦。徐莉和孫先生乘汽車到郊外兜風,王先生追趕而至,兩部車面對面遇上,氣氛一觸即發。未幾,王先生掏出槍來,手下更扣扳機突襲,瞬間引爆槍戰。徐莉不願見兩人「無謂的拼命」,趁亂離開現場,途中剛好遇到另一位姓戴的男性朋友,兩人一拍即合,快樂地到別處談戀愛。反觀火拼的兩組人馬,鬧得不少人中槍倒地,但誰也沒得到徐莉。


輪到胡瑛分享往事,她決定講述北伐時期夫妻倆暗救一位革命黨人的經歷……。國杰工作辛苦,胡瑛很心疼丈夫,嬌嗔埋怨他不願將工作分給妻子,以為女人什麼都不懂。當時任職警察廳長的國杰,接到北洋政府掃蕩革命黨的命令,正為此苦惱不已。此時,衛隊長(尤光照)稱抓到名為鄭忠俠(鄭小秋)的革命份子,請示國杰該如何辦理。
胡瑛見市區風聲鶴唳,心裡不禁發毛,走進房間,又被躲在房間角落的男子嚇得叫出聲,他正是先前遭逮捕的忠俠。「你是囚犯?」「對,我是囚犯,但我是為了救國救民才讓軍閥抓住的囚犯!」胡瑛得知對方身份,決心幫助他躲過追捕。
走到花園,見到衛隊長等人正在搜索,胡瑛故意與忠俠親暱,顧及廳長面子,副衛隊長(朱少泉)建議長官假裝沒看見,他倆琢磨:「不是黨人就是情人,打電話叫廳長來捉姦!」國杰急急衝上樓,將忠俠藏在臥房的胡瑛趕緊陪笑臉,見丈夫咄咄逼人,她只好強做鎮定道:「你們男人可以尋花問柳,我們女人正大光明交個男朋友也不行嗎?」國杰非要入內,胡瑛抓著他的腿哀求不止,忠俠不願連累,衝出向廳長自首。
國杰默默為忠俠解開手銬,胡瑛見狀大喜,原來國杰收到來自南京的指示,准許他「反正」為革命奉獻心力。「不是我的心腹救了他,他怎能在半路脫逃呢!」國杰說出真相,忠俠恍然大悟:「原來大家是同一條戰線上的同志!」他亟欲離開進行任務,但外面特務太多,貿然離開絕難逃天羅地網。國杰妹妹小鳳(胡笳)心生一計,要將忠俠化妝成天天追求自己的小胖子,國杰再命令衛隊護送兩人乘火車到南方訂婚。衛隊長認為此人與逃跑的黨人長得很像,副隊長卻說:「就是長得像才要我們保護!」胡瑛高興丈夫選擇正義一方,國杰亦明白妻子深明大義,兩人感情更深。

胡瑛謙稱十年來只有此事最值得紀念,她怕丈夫濫殺黨人,丈夫怕她洩漏秘密,才引發這場大誤會。校長稱讚胡瑛夫妻為了革命,連親夫妻都無法說實話,是「先國而後家」的好事情。有趣的是,原本假訂婚的忠俠與高小姐真的結為夫妻,他倆也受邀參加聚會,但因忠俠參與國慶紀念活動,應眾人懇求講述「新生活運動」而遲到。


聽完許多故事,校長有感而發:「我很替吃苦受罪的幾位女士抱不平,我又替聰明反被聰明誤的那幾位女士可惜……」國杰接著道:「我希望各位姐姐妹妹,以前的種種彷彿昨日死,以後的種種譬如今日生,向達到平等去努力。」胡瑛無奈:「平等平等男女平等,到現在還是空口說白話,我們女人要在男人手裡求解放是靠不住的,還是只有自己解放自己!」小鳳同意嫂子的看法,忠俠則認為一切必須從全體人民的解放做起,否則一切都是空談,「我希望大家在求自由、求平等之餘也要記得『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在座所有人鼓掌表示認同。
來客舉杯慶祝國慶,再前往陽台欣賞雙十節遊行,一群人在兒童的慶祝歌中迎向光明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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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6月24日 星期三

【廣播】日式靚仔炫目秀…林沖


日式靚仔炫目秀…林沖
粟子

「鑽石鑽石亮晶晶,好像天上摘下的星……」小時看年逾六十的林沖演唱「鑽石」,雪白緊身襯衫、金黃色粗項鍊、停格帥氣動作、露齒甜笑的模樣,一舉一動都是日式偶像風情。坦白說,他的咬字是缺點也是特色,過份捲舌與日本腔交互作用,形成一種迷人的不標準魅力,同理可證於翁倩玉,但她的「症狀」還沒有林沖厲害。偶爾見林沖在銀光幕曝光,他仍是同世代裡最帥也是最時髦的一個,不只注重打扮身材,風度更是他的優點。林沖面對別人的「虧」,總是笑著臉無辜搖頭,很少見他尖嘴利牙出招,溫文氣質就是日式家庭教育下的翩翩貴公子,有點不識人間險惡,有點過渡浪漫,卻擁有無法抗拒的可愛個性。
六0年代末,林沖曾在香港掀起旋風,具生意眼的「邵氏」邀請加盟,雙方訂下三年合約。未幾,他接下張徹導演的〈大盜歌王〉(1969),與女主角何莉莉靚衫一套換過一套,鏡頭漂亮至極,林沖身上出現華語片男主角難得一見的繽紛鮮豔,鮮橘色泳褲搭同色系運動外套、亮紅色T恤超短褲與脫鞋,甚至比何莉莉還奪目。
感覺上,「邵氏」似乎有意讓林沖的銀幕形象趨向貓王,巧的是,兩人都很擅長幾近誇張的耍帥。企圖在史馬山(島耕二)導演的〈椰林春戀〉(1969)最為明顯。〈椰〉片劇情與貓王Elvis Presley主演的〈Blue Hawaii〉(1961)十分相似(譬如:林沖對開車的何莉莉唱「不變的情」,貓王對同樣駕跑車的女主角唱「Always true to you」;歐陽莎菲飾演的母親角色,過份保護兒子的喜感,也是同曲同工),林沖能歌擅舞,又敢於嘗試各種造型,難怪受到矚目。

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節目於2009年6月25日播出〈電影筆記:明星回顧「林沖」及電影「椰林春戀」〉專輯,節目音檔將保留45天,歡迎各位朋友透過網路收聽。

收聽網址: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點選06/25
節目摘要:林沖、電影〈椰林春戀〉
播放歌曲:〈椰林春戀〉插曲「不變的情」(林沖演唱)、〈大盜歌王〉插曲「大盜」

本文同時刊登於「戀上老電影…粟子的文字與蒐藏」新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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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林沖
本名林錫憲,出生年有1934與1936兩種說法,但1969年的報紙卻說他當時快滿三十歲,如此算來又可能是1939年左右(可信度較低)。福建彰州人,出身台南望族,幼時學習民族舞蹈、芭蕾舞等,為日後表演奠定基礎。有日本血統(祖母是日人),父親曾任省議員並經營許多生意,但他對從商毫無興趣,就讀淡江英專時,報名參加「台製」籌拍的台語片〈炎黃子孫〉(1956),被獲錄取任第二男主角。
1957年自軍中退伍,開始參與電影演出,包括:國語片〈荳蔻春戀〉與台灣片〈大俠梅花鹿〉(1961)等,偶爾在電影雜誌(如:《南國電影》等)露臉,稱是頗具潛力的新進小生。六0年代初,赴日進修藝術系影劇科,接受舞台歌唱訓練,後來父親生意失敗而需半工半讀。偶然被知名電影公司「東寶」發掘,先參與「寶塚劇場」大型歌舞劇「香港」(1961)演出,女主角為香港影星李湄及日本「香頌女王」越路吹雪,後參與港(電懋)日(東寶)合作片〈香港‧東京‧夏威夷〉(1963)與〈香港之星〉(1963),並拍攝〈戰地之歌〉(加山雄三主演)、〈香港瘋狂作戰〉(濱美枝主演)及〈山貓作戰〉(佐藤允主演)等。與此同時,與日本哥倫比亞唱片簽約,成為旗下基本歌手。
1968年,林沖赴港登台,不同於過往男歌手的前衛打扮搭配載歌載舞的表演方式引爆轟動,陸續出版「香港旅情」、「東京夜來香」等國語唱片。不久,林沖加盟「邵氏」,主演〈大盜歌王〉、〈青春萬歲〉(1969)及〈椰林春戀〉,後曾與泰國女演員合作兩部電影。七0年代中,返回台灣專職演唱,不時到東南亞、歐洲巡演,偶爾客串電影演出,較知名的作品為〈女朋友〉(1974)。1987年赴日經商,逐漸淡出影圈,2004年初曾墮馬受傷,手術後康復,目前偶爾在老歌演唱會、秀場邀約或綜藝節目露面,現居台灣。


香港迷情
前文提到,林沖在香港可謂一炮而紅,記者分析他的崛起時讚:「全是由於他歌喉動人與翩翩的風度,吸引了大量的聽眾。」不可否認,歌壇長期陰盛陽衰,也從未有像林沖這樣充滿異國風味並以賣弄帥氣為號召的男歌手。因此當他第一次到港,立刻大出風頭,不只電視台、夜總會、唱片公司使盡辦法爭取,連「邵氏」也捧著高片酬聘請。
林沖另一個知名度大增的原因,在於他和香港知名騎師郭子猷是拜把兄弟,由於義兄的關係,林沖結識不少社會名流,名聲也跟著越來越響。據報導,當時不少名流太太欣賞他的歌喉與彬彬有禮的態度,甚至傳出有夫之婦暗生情愫。消息傳得很廣,急得林沖趕緊消毒:「這種傳言對我不太妙,是重傷的暗劍!」否認有任何桃色事件。
為「邵氏」拍片期間,兩部電影都與何莉莉搭配,〈大盜歌王〉導演張徹更「硬性規定要正面、側面熱吻鏡頭」,導致男女主角必須反覆接吻,即傳出假戲真作的花邊新聞。有趣的是,事隔三十五年,林沖談起往事,竟然毫無曖昧只有糗事!他回憶當時何莉莉很愛美,趙公子又追得勤,十月份天氣很熱,還堅持每天換一套貂皮大衣,有天副導演午馬忍不住開玩笑:「好冷呀!」何莉莉仍維持一派高貴氣韻答:「我感冒!」林沖笑言「見識當家大牌花旦的架勢」。


歌舞動作
甫拍完〈獨臂刀〉(1967)與〈獨臂刀王〉(1969)的張徹,卻在一次《南國電影》1968年下旬的訪談中聲稱:「打算從武俠片打打殺殺的圈子裡『退役』了,另闢蹊徑,自多方面興趣求發展。」張徹的新概念是「現代武俠片」與「歌舞動作片」,他認為演出這類片種,必須具備歌舞能力,也要有打鬥角色的條件,所以需要會唱歌、會舞蹈,也有演戲經驗的演員……。從事後諸葛的角度,張徹後來非但沒有退役,反倒成就七0年代的男兒旋風,如今回過頭看這篇報導,大概十有七八是為即將上映的〈大盜歌王〉的抬轎。
林沖在〈大盜歌王〉既是靚仔又是打仔,雖然比起後來動作片拳拳到肉的緊湊有段差距,卻也有00七「出拳加大特寫」的風格。唯獨群架戲時,打手安排較多,林沖打得氣喘吁吁,看起來有點不瀟灑,也難免損及「大盜」威名。至於最後一場在古裝戲片場追逐的戲碼,似乎經過祝英台家前的橋、〈血手印〉(1964)裡林肇德(凌波飾)挑水的地方等,對喜愛「邵氏」電影的影迷來說,這樣的安排也別有一番樂趣。


芥蒂求去
林沖在港以極短時間竄紅,以新人之姿得到「邵氏」力捧,一年主演三部電影,且不是作女主角的綠葉,而是載歌載舞的紅花。不過,浪潮來得快退得也快,〈大盜歌王〉上映時,只得普通反應,那些對林沖瘋狂追逐的粉絲,沒有轉移到票房,又或著逐漸轉淡,重視賣座成績的「邵氏」便對他有了新想法……
林沖的歌聲風靡港九才有機會拍電影,首部片他即飾演流行歌手,「鑽石」、「大盜」、「康乃馨」一首唱過一首。不過就在此時,「邵氏」高層發現「林沖的歌曲不盡理想」,有意請幕後代唱,導演張徹獲悉後加以反對,他的理由是:林沖是以歌唱成名,又是以歌唱加盟邵氏公司,唱歌是他的真正本錢,如果找人幕後代唱,就否定林沖的成就。張徹保住「大盜歌王」的原聲,但至〈椰林春戀〉時,「邵氏」仍認為林沖的演唱不如預期,在未徵得導演與他的同意下找人瓜代,儘管最後還是換回林沖原音,卻還是引爆提前解約的糾紛。
1969年10月,林沖返台度假,此時與「邵氏」還有一年四個月的合約,他鄭重否認先前不愉快的「傳說」,稱換人代唱一事「完詮釋一種宣傳噱頭」。然而,林沖也認為觀眾不一定樂意接受一部影片從頭到尾都以歌唱串連,他自己也對這種演出方式「有些厭膩」。事實是,林沖未幾離開「邵氏」,曾計畫的龐德式動作片也成幻影,但他要以影視為終身職業的願望,依舊綿延至今。


「我愛鑽石亮晶晶,我愛鑽石亮光光……」林沖笑臉如舊、帥氣依然,以現在的角度看,有些是嫌老派,但又老派得過癮。我本以為六0年代的觀眾「習以為常」,但何莉莉在〈鑽石大盜〉的台詞卻露陷:「唱歌的姿勢雖然有點誇張,可是用在你的身上並不討厭,反而有的時候,有一股特別的味道……」這「有點」或許可以換成「非常」,但不討厭確是真的。


↑林沖演唱「鑽石」

參考資料:
1.本報香港航訊,「林沖進邵氏 演大盜歌王」,《聯合報》第五版,1968年8月20日。
2.本報香港航訊,「旅日電視紅星 林沖再度抵港」,《聯合報》第五版,1968年9月6日。
3.本報香港航訊,「林沖將飛星島 為邵氏拍新片」,《聯合報》第五版,1969年1月22日。
4.本報香港航訊,「不滿邵氏措施 林沖決心求去」,《聯合報》第九版,1969年8月10日。
5.謝鍾翔,「林沖返國度假 準備改變戲路」,《聯合報》第五版,1969年10月8日。
6.麥若愚,「林沖 爆何莉莉糗事 汪萍 曾被羅維罵哭」,《民生報》C8版,2004年9月18日。
7.吳昊主編,《文藝‧歌舞‧輕喜劇》,香港:三聯書店,2005年,頁203~204、224~225。
8.吳昊主編,《男兒本色》,香港:三聯書店,2005,頁59~61。


椰林春戀(Tropicana Interlude)
導演:史馬山(島耕二)
編劇:不詳(片中未標明)
演員:何莉莉、林沖、林嘉、李麗麗、林智勇、魏平澳、魯奇、歐陽莎菲
首映:1969年
插曲:不變的情、愛情太神奇、無憂無慮多歡暢、熱帶之歌、快來跳、海戀、搖籃曲、美景當前、慶豐收、月夜寄情等十首。
作詞:靳蜀美
作曲:王福齡
片長:93分鐘
出品:邵氏兄弟(香港)有限公司
附註:遠赴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拍攝;編劇不詳,唯劇情與貓王Elvis Presley主演的〈Blue Hawaii〉(1961)十分相似。
劇情介紹:
出身新加坡華僑富商家庭的青年平建人(林沖),奉父命到義大利留學兩年,終於畢業返國,女友蘇詠蘭(何莉莉)親赴機場迎接,久別重逢好不快樂。來到停車場,交通警察已恭候多時,原來詠蘭為接男友不只超速還亂停車,一連吃了幾張罰單,詠蘭一臉尷尬無奈。車行時,她好奇平家父母為何沒前來迎接,建人神秘笑答:「我故意不通知他們,另外有計畫……」他認為新加坡變了不少,詠蘭意在弦外接口:「誰知道你的心變了沒有?」建人聞言,立即以歌曲「不變的情」,表示對詠蘭深情依舊。
活潑的建人回到暌違多時的家,大聲呼喚爸媽後即一溜煙跳下泳池。平母(歐陽莎菲)見到兒子喜不自勝,她囑咐建人上樓更衣,並對丈夫(魯奇)開玩笑:「治療我寂寞病的醫生已經來了!」平父看到兒子同樣高興,協助建人父親打理菠蘿公司的世叔梁茂夫(林智勇)更熱心為他調製菠蘿果汁。


平父詢問建人有何計畫,母親搶先稱兒子學得既是工商管理,不如到家裡的工廠…..話未說完,建人面容猶豫:「爸媽,我有件事兒正想跟你們商量。」原來他非但不想繼承父業,更怯生生說出一個爆炸性的消息:「我第二學期就改學聲樂了!」平母忍住慍氣:「誰讓你改的!」建人解釋,曾在一次遊藝會中代表中國留學生演唱,歌聲被一位聲樂系教授賞識,加上自己對商學毫無興趣,遂瞞著父母轉系就讀。平母聽完頓覺天旋地轉,平父藉機罵:「唉!你看看,媽媽被你給氣成這個樣子!我花錢讓你到外國去留學,是讓你去玩音樂的?」
「爸爸,音樂也是一門學問,我對工商管理實在沒有興趣!」建人堅持立場,反而加重父親怒氣:「我以前當小工的時候懂得什麼興趣!這麼多年下來,不是也很有興趣嗎?一個錢變十幾個錢,再由十幾個錢變成幾百個幾千個幾萬個錢……你自然就有興趣了!」建人坦言不怕吃苦困難,也和父親一樣有創業雄心,見母親大呼不放心,他成熟勸慰:「山珍海味要是每天吃的話,絕不會好吃,如果是我自己賺來的錢,哪怕是清茶淡飯,我也覺得好吃。」其實,建人在義大利時半工半讀,所有開支都由自己承擔。他將父親期間寄來的生活費與學費歸還,平父不願收下,建人便希望用這筆錢購入以前自用的車,「況且坐的士(計程車)是很貴的!」說完即出門與詠蘭見面。兒子離家後,平父摟著妻子讚:「媽媽,妳這孩子真了不起!」臉上浮現欣慰笑容。


詠蘭為男友舉辦大型歡迎派對,蘇父與建人有說有笑之餘,還鼓勵年輕人歌舞玩樂。建人與詠蘭到海邊戲水,詠蘭詢問未來打算,他坦言曾想過到夜總會演唱,但似乎並不順利。在旅行社工作的詠蘭見男友難得愁容滿面,稱他既在此地出生,又會多種語言,應徵導遊最為恰當,建人思索片刻點頭:「先解決生活,再找機會進修音樂!」在詠蘭的介紹下,旅行社孫老闆(魏平澳)問明建人學經歷,同意錄取任用。


一天,建人接到詠蘭電話,不顧母親呼喊急急外出,趕至飯店與來此遊玩的香港華僑中學女教師董嫻芸(林嘉)見面。途中,詠蘭擔心男友見異思遷,建人再三立誓保證,除了女友,絕不會看上其他女孩。來到大廳,嫻芸年輕貌美,立即掀起詠蘭醋意,勉強以制式笑容掩飾不安。
得知建人將擔任導遊,嫻芸誠實稱有些事必須先說清楚:「我帶得四個學生都是十六七歲的女孩子,她們不知天高地厚……」建人點頭稱是,預定隔日上午十點在博物館前見面。「真想不到!」「想不到這麼年輕、這麼漂亮!」詠蘭忍不住發作,建人苦笑:「妳看,妳又來了!妳這是冤枉我,看我幾時暈過了?」
事情辦完,建人與詠蘭一同返家,此時平母已急如熱鍋螞蟻,原來今晚的宴會就是為建人籌辦,但主角卻姍姍來遲。建人在眾人催促下上台演唱,大家隨著歌舞又唱又跳,平母困惑道:「我真不瞭解他們的心理!」平父爽朗答:「年輕人有他們的天地。」


十點,建人依約前來接五位客戶,嫻芸依序介紹四名女學生,分別為黃雅梅(施婉輝)、陳秀竹(藍小龍)、張萍娜(孫桂卿)和李愛蓉(李麗麗),前三位活潑可愛,與建人相處融洽,只有愛蓉態度冷淡。建人善盡導覽職責,到升旗山時請小姐們下車欣賞風景,愛蓉卻一動不動,他無奈:「為什麼大家一起出來玩,妳老是生氣!」愛蓉不以為然:「我高興,膚淺幼稚!你知道什麼,我有兩個爸爸、三個媽媽,每年暑假我都出來玩,這種地方我看得太多了!」還將可樂灑向建人。詠蘭、建人帶嫻芸等到海邊遊憩,下水前,愛蓉故意落單誘惑建人,見他不為所動,遂露出不服氣的神情,個性更為顯陰鬱。


↑林沖演唱「故鄉之歌」

平母擔心兒子天天早出晚歸,對丈夫發牢騷,平父勸:「孩子大了,他有他自己的主張。」「那你就不管啦!」並為此啜泣起來。茂夫好奇建人究竟忙些什麼,他才慎重對父母說明:「我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做導遊!」不待母親誇張反應,建人邀梁叔叔晚間一同到海邊夜總會見面:「我幫你介紹一個女朋友!」平母直言兒子是堂堂留學生,怎能給人開車!茂夫不諱言欣賞建人的勇氣,認為年輕人應該多外出闖闖,成就一番自己的事業,「唉,也只好聽天由命囉!」她無奈搖搖頭。
夜總會裡,建人介紹嫻芸與茂夫認識,由於兩人都常住香港,談話分外投機。與此同時,愛蓉盛裝前來,見建人與詠蘭相擁共舞,心裡很不是滋味,一時衝動接受陌生男子邀請。嫻芸發覺學生涉足聲色場所,立即拉開兩人,聞聲而至的建人意外與此人發生拉扯,不久引發群架,舞池內外打成一團。老闆無可奈何,只得致電警察局,將一行人拉回警局留置。樂隊嫌得發慌,無聊吹奏音符,失意的建人唱著懷念故鄉的歌曲「故鄉之歌」,引起隔鄰老囚共鳴。平父與詠蘭前來保釋,孫老闆堅持辭退建人,詠蘭與男友同進退,兩人一塊失去工作。
回到家平母勸兒子別再和姓蘇的女子鬼混,父親則給他兩條路選,到家族工廠上班或著搬出自立,「好的,我搬出去!」平父兩手一攤:「那我也沒辦法了,預祝你事業成功。」


失業的詠蘭與建人到海灘做日光浴,建人直覺一夜間世界全變,興起向女友求婚的念頭。詠蘭難色婉拒:「我現在應該是幫助你解決困難,而不是增加你的負擔。」建人高興答:「我很高興有妳這樣一個女朋友。」「別灌迷湯了,只要少讓我操點心就行了!」詠蘭臉紅羞怯。從詠蘭口中得知嫻芸一行因沒了導遊,決定提早返港,建人心生一計:「這是自己做的好機會!」偕詠蘭去接第一筆生意…擔任董小姐與四位學生的嚮導。
建人帶五人前往馬來西亞,途經麻六甲、吉隆坡與檳城(黑風洞、登山纜車、過海渡輪、極樂寺、臥佛),他計畫日後在檳城開創一番事業。行前,詠蘭與建人、茂夫與嫻芸兩對離情依依,令暗戀建人的愛蓉很不是滋味。出發數日後,詠蘭接到建人來信,得知他們即將到達檳城,她約茂夫一同乘飛機前往,給愛侶一個驚喜。


旅行過程中,愛蓉不斷找機會勾引建人,但他一直將兩人關係界定為「嚮導與客人」,始終與愛蓉保持距離。深夜,愛蓉偷用同學香水,濃重香味將其他三人喚醒,他們好奇愛蓉目的,靜靜跟隨在後。原來她偷偷跑進放置選美會禮品的房間,穿上選美皇后裝,想以此誘惑建人。不巧此時詠蘭已抵達檳城的電話,愛蓉故意大吼大叫,建人唯恐引起誤會,叮嚀女友:「現在千萬別來!」
建人好言請愛蓉離開,但對方卻堅持示愛:「我要你告訴我,你愛得是我!」建人開門送客,在外偷聽的三個女學生摔進房間,嫻芸有事找建人商量,嚇得四人自後門逃跑。詠蘭和茂夫驅車到達,她透過窗外偷看男友房間,卻見嫻芸對建人告白:「這些年來,我一直高不成低不就,這一次總算給我找到了!我太幸福了,一切都是這麼完美!這些話我早就想說了,可是一直提不起勇氣來,今天我考慮再三,一定要告訴你……」詠蘭忍無可忍、怒氣離開。
「董小姐,您說了半天我還不太懂您的意思……」建人略顯困惑問,嫻芸才害羞說明:「我是想請你問問梁先生的意思。」建人允諾幫忙,嫻芸步出房門,又見到甫到達的茂夫身影,展露如花笑顏。另一面,詠蘭誤會男友移情別戀,傷心對建人道:「我是很識相的!別裝蒜了,一切都是那麼完美……」「她是託我來作媒的!」詠蘭不顧建人解釋,一個勁將他推出門外。所幸,隔天清晨與濃情茂夫散步的嫻芸見到亟欲離開的詠蘭,甜蜜請她代謝建人:「請妳告訴平先生,我昨天託他的事不用說了。」詠蘭這才相信男友所言非假。


愛蓉從同學口中聽到建人將與詠蘭結婚的消息,衝出房間開車離去,其他人趕緊通知建人、詠蘭,兩人立刻出發尋找。愛蓉曾說過如果失戀就會選擇自殺,如今她自認與建人戀情無疾而終,遂興起輕生念頭。汽車撞山,建人將愛蓉抱出就醫,嫻芸自責未能填補學生內心空虛,才會做出傻事……聽到這,建人表示願收愛蓉為妹妹,詠蘭微笑同意:「有你這麼一個好哥哥,我想她會愉快的!」愛蓉聽見眾多關心,不禁淚流滿面,哭泣向老師認錯。
建人收到家裡電報,同意他和詠蘭結婚,茂夫與嫻芸也決定共渡一生。兩對新人前去欣賞正統馬來婚禮,建人受邀演唱歌曲祝賀,幸福氣氛洋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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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6月21日 星期日

【廣播】幻滅協奏曲…〈暗戀桃花源〉


幻滅協奏曲…〈暗戀桃花源〉
粟子

國中時讀到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國文老師板著臉說出天大好消息:「明天看電影〈暗戀桃花源〉(1992)……」她自顧自介紹劇情,台下早已歡天喜地充耳不聞,畢竟只要不上課不考試,做什麼都無所謂。隔日,同學照常睡去大半,我反倒被獨特劇情吸引,細細琢磨層層堆疊的隱喻,越看越著迷。最意想不到的是,望文生義的單純「暗戀桃花源」竟是兩齣舞台劇「暗戀」和「桃花源」的巧妙聚合,開場時明確的悲與喜,到結尾卻是殊途同歸的幻滅。
「暗戀桃花源」舞台劇於1986年首演,最初是賴聲川與丁乃竺、李立群、顧寶明、金士傑等第一批參演者的共同創作,藉由結合兩個古今與悲喜交錯的劇中劇,創造豐富的戲劇效果。劇目上映後反應極佳,陸續在91、99、01及06年進行巡演,期間曾拍攝電影,07年更推出大陸、三地聯演及香港版本,是近年最重要的舞台劇碼。儘管〈暗戀桃花源〉的背景格局小,僅僅是一座劇場甚至一個舞台的一個傍晚,內容卻是講述人生最複雜糾結的悲歡離合,從「暗戀」的有緣無份到「桃花源」的無奈背叛,面對愛情婚姻理想消失的痛苦,唯有遺忘才是良方。

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節目於2009年6月18日播出〈電影筆記:回顧第廿九屆金馬獎及電影「暗戀桃花源」〉專輯,節目音檔將保留45天,歡迎各位朋友透過網路收聽。

收聽網址: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點選06/18
節目摘要:第二十九屆金馬獎回顧、電影〈暗戀桃花源〉
播放歌曲:〈暗戀桃花源〉插曲「許我向你看」(周璇演唱)

本文同時刊登於「戀上老電影…粟子的文字與蒐藏」新聞台
文章網址:幻滅協奏曲…〈暗戀桃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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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觀點
〈暗戀桃花源〉在舞台與電影的成功,許多人好奇賴聲川的創意過程。他接受專訪時坦承在台灣拍電影很殘忍,不只因為觀眾已習慣三五分鐘一個高潮,沒時間慢工細活,更在於票房經營如履薄冰,一次失敗就難再有機會,於是賴導幾番思考,才決定以最有信心的「暗戀桃花源」作為自己首部電影題材。談到「暗戀」與「桃花源」,他也以打籃球作比喻,「桃花源」就像打快攻,「暗戀」打半場,導演則是籃球教練,對不同的打法就給不同的指示。
實際上,〈暗戀桃花源〉是個很特殊的個案,既保有舞台劇的形式,亦運用電影的特性,它不僅是兩個劇團最後排演的舞台紀錄片,更蘊含各式各樣的反思與概念,台上台下真幻交錯。也就是說,〈暗戀桃花源〉相較原創電影更多了舞台劇的特性,因此需要將兩種藝術形式相互融合,在不消滅舞台的前提下,同時追求電影的真實感。對於初執電影導演筒的賴聲川,影評聞天祥認為:「他一方面對電影特性的掌握稍顯青澀,另一面在手法和心態上又不能全然跳脫舞台空間……那拘謹的影像鋪排是源自對劇場創作的眷戀,以致忽略了舞台空間之外仍有一片有情天地可供遨遊。」〈暗戀桃花源〉仍保有不少舞台劇的表現方式,導致搶場地、兩位導演爭論與神秘女子等應該生活化的部分過份戲劇,使整齣電影像是一場名為「暗戀桃花源」的舞台劇。上述批評其來有自,相對初次接觸的電影,舞台劇是賴聲川的本行,一生一熟難免偏疏。儘管尚有改善空間,賴聲川的獨特嘗試仍為他贏得東京影展「青年導演獎」第二名的「銀櫻花」獎及新加坡國際影展「最佳導演獎」,躍升備受矚目的台灣新銳導演。


暗戀轉折
相較肢體對白精鍊快速的「桃花源」,「暗戀」顯得緩慢唯美,內容亦與瓊瑤的《幾度夕陽紅》有幾分神似,亂世愛情永遠是文藝悲劇的首選。分別來自東北和雲南的江濱柳和雲之凡相識於四0年代大上海,抗戰勝利後女方返鄉過年,以為的短暫分離,卻遭逢戰爭顛沛,成為長達數十年的渺無音訊。特別的是,故事將多愁善感的性格交給濱柳,年輕時哀嘆返鄉無期,年老時鬱悶懷念舊情;倒是同樣歷經痛苦的之凡,少女時安慰男友能活著就好,晚年時勸解放開執著,好好珍惜眼前人。
其實,「暗戀」的濱柳何嘗不是執著於愛情的桃花源,某種程度上,之凡對他已不只是活生生的之凡,而是一個經過質變、在心中佔據極高位置的理想形象。濱柳雖與之凡相戀短短時光,但心裡反覆思念關於她的點滴,可謂另一外種形式的「在一起」;反觀他和妻子共同生活多年,但從未把對方放在心上(亦不給溝通瞭解的機會),就算紮紮實實同吃同住,實際卻疏離如陌生人。心靈轉折發生在濱柳臨終前再見之凡,聽她回答兩人別後種種,才認識一切已是過眼雲煙。不知道等此刻大半輩子的濱柳,內心會不會浮現另一種遺憾……,遺憾為了專心一意守護刻骨銘心的短暫愛情,無視身旁默默守護的親人,不知不覺造就另一段「追悔莫及」。話說回來,雖然濱柳一直把「很多事情不是想忘就忘的掉」掛在嘴邊,但坦白說,有時還是忘了比較好。
排演過程中,導演總嫌演員無法達到他想要的感覺而頻頻卡住,飾演濱柳和之凡的兩手一攤,因為除了導演,誰也沒經歷過四0年代的上海灘,與那段執著到近乎自虐的暗戀。相形之下,導演似乎認識這樣一對情侶(或著他正是濱柳?),並還沈溺在那段無法逆轉的往日情懷。


青霞初試
回顧歷次「暗戀」的雲之凡,首演時是由賴聲川的妻子丁乃竺擔任,她外型清雅、蘊含書卷氣質,確是符合劇本的適當人選。1991年重演時,丁乃竺轉往幕後任製作人,遂請林青霞和蕭艾更替,前者演出香港、台北國家劇院的場次以及電影版,後者負責台灣巡迴和美國公演。不同擁有九年舞台經驗的蕭艾,林青霞是第一次投身舞台劇,她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小學生上學,又愛又羞怯,但也坦言紮實的排練雖然辛苦,卻能清楚看見進步,比不分晝夜等待電影通告的日子充實許多。
劇目原本就受歡迎,再找巨星助陣,票房自是一飛沖天,不久即告售罄。身為主辦單位的表演工作坊,因各界索票壓力的人情債過重,不得不舉行「不回場、不走戲、不吃NG」的「戲前戲」採排,供藝文界相關人士搶先觀賞。所有演員中,林青霞想當然是矚目焦點,記者描述:「上台前稍感不安,但演出時一掃而空,表演投入。」她詮釋的雲之凡不是文弱弱的女學生,而是俏皮爽朗、對未來充滿希望的時代青年。至於最後與舊情人重逢的戲,更是林青霞從影以來第一次以老裝入鏡,足見她對「暗戀」的重視。附帶一提,林青霞來台拍攝〈暗戀桃花源〉電影版前,甫演罷〈笑傲江湖二之東方不敗〉(1992)的反派東方不敗,此角色不僅為她開創另一波事業高峰,更開啟影壇一陣中性風潮。


桃花喜悲
李立群埋怨妻子的獨腳戲,使「桃花源」一開始就夠搶眼,陸續出場的丁乃箏、顧寶明同樣勢均力敵,只有簡單布景的舞台彷彿施了魔法,頓時熱鬧炫目。「桃花源」雖是以〈桃花源記〉為創意原點,卻又增添夫妻失和外遇的新元素,三位主角的名字老陶、春花和袁老闆,合起來也正是「陶花袁」!
從「桃花源」演員滿臉困惑在「暗戀」排練過程中現身,就揭示三人的搞笑任務,隔著棉被的各懷鬼胎、搶著死的翻滾胡鬧到默契十足的京劇作手,樣樣引爆笑聲掌聲。逃離家的老陶溯溪而上,一面唸著〈桃花源記〉一面吐嘈的安排也很精彩。就在老陶在桃花源享受到了無牽掛的快樂時,他卻耐不住對妻子春花的思念,決定把她一起帶來……老陶再回家,雖然還有春花、袁老闆以為見鬼、四處竄逃的妙趣表演,唯獨舞台的氣氛已經轉變,頗有浮雲蒼狗的淒涼。最後,以為找到人生理想(信念與生活)的老陶傷心離去,無論現實的「陶花袁」或離世的「陶花袁」(桃花源中的男女和春花、袁老闆長得一模一樣,算是另類的「陶花袁」)都不是他的桃花源。
看似行雲流水的表演,在拍片期間卻是辛苦非常。鏡頭要求精確嚴格的導演賴聲川,一場NG數十次實屬稀鬆平常,磨得演員李立群、顧寶明哀嘆:「還是舞台劇好玩!」至於演出春花的丁乃箏,則是製作人丁乃竺的妹妹,有趣的是,在台上活力四射的乃箏,小時竟是見人就躲、半天不說一句話的「啞巴」,直到接觸表演工作,才找到屬於自己揮灑的世界。


「對不起,我要找劉子驥!」神秘女子漫遊排練場,口口聲聲尋找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男友(?)。這名字很熟,原來同樣出自〈桃花源記〉:「南陽劉子驥,高尚士也,聞之,欣然規往,未果,尋病終,後遂無問津者。」是一個嚮往桃花源卻尋訪未果的失落客。巧的是,神秘女子找劉子驥,劉子驥找桃花源,江濱柳找雲之凡,「暗戀」導演找白色山茶花,春花找可以依靠的男人,老陶找大魚、「桃花源」導演找逃掉的桃樹……看來瘋傻的神秘女子,也正是全部尋找的關鍵人物,她在劉子驥找不到的「桃花源」舞台找劉子驥,即暗喻這一連串的尋找都將「找不到」……
記得第一次看完〈暗戀桃花源〉,整個腦子嗡嗡地,好像得到很多觸發,卻又無法凝聚成有意義的句子。時隔多年再見,感覺八九不離,總有怎麼寫也騷不到癢處的無力,這大概也是一種對靈感「桃花源」的「找不到」吧!

參考資料:
1.曾清嫣,「《劇場剪貼》暗戀桃花源 今秋重返舞台聲勢壯」,《聯合報》第二十版,1991年7月5日。
2.曾清嫣,「〈暗戀桃花源〉耀眼女角 沈醉舞台」,《聯合報》第二十九版,1991年8月17日。
3.李玉玲,「採排開放參觀」,《聯合晚報》第六版,1991年9月19日。
4.曾清嫣,「新聞現場 暗戀桃花源—不吃NG的採排」,《聯合報》第二十版,1991年9月25日。
5.台北訊,「影圈短訊 林青霞歸隊 投入桃花源」,《聯合報》第二十八版,1992年1月17日。
6.唐在揚,「《影視繽紛》桃花源苦中作樂」,《聯合晚報》第十六版,1992年1月31日。
7.藍祖蔚,「舞台姊妹 丁乃竺 丁乃箏 幕前幕後皆精彩」,《聯合報》第二十二版,1992年8月7日。
8.本報訊,「影評大家寫」,《聯合報》第二十二版,1992年9月14日。
9.唐在揚,「東京影展 賴聲川獲銀櫻花獎」,《聯合晚報》第一版,1992年10月4日。
10.藍祖蔚,「拼貼的台灣經驗」,《聯合報》第二十五版,1992年10月7日。
11.周嘉川,「新加坡國際影展 暗戀 導演獎 楊貴媚 影后」,《聯合報》第二十二版,1993年4月26日。
12.維基百科—暗戀桃花源


暗戀桃花源(The peach blossom land)
導演:賴聲川
編劇:賴聲川
演員:林青霞、金士傑、李立群、顧寶明、丁乃箏、林麗卿、丁仲、陳立美
首映:1992年9月10日(台灣)、1992年11月5日(香港)
片長:103分鐘
出品:表演工作坊電影有限公司、龍祥影業(香港)有限公司
獲獎:第二十九屆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賴聲川)、最佳男配角(顧寶明)
劇情介紹:
舞台劇「暗戀」描述一段由四0延伸至九0年代的淒美戀情,另一齣戲「桃花源」則脫胎自陶淵明的小說文章〈桃花源記〉,內容卻是妻子偷情的諷刺喜劇……

「暗戀」劇團人員來到空蕩蕩的劇場,備好道具開始排練……
東北青年江濱柳(金士傑)與雲南少女雲之凡(林青霞)因戰亂輾轉在上海相識相戀。抗戰勝利,之凡欲返鄉過年,離別前夜,兩人在黃浦江外灘公園見面。「這夜晚停止了,那月亮停止了,那街燈、這個鞦韆、你和我,一切都停止了。」濱柳悠悠道。「我回昆明以後,你會不會寫信給我?」「我已經寫好了一疊信給你!」濱柳貼心地算好時間,之凡一下船回到雲南老家,就會收到他的來信,之後一天一封……「我就不相信,你會想這麼多!」濱柳不好意思答:「所以我還沒有寄!」他拿出厚厚的信,直接交給之凡:「這樣我就確定交到妳手上了!」
之凡回憶與濱柳的緣分,兩人曾在昆明住過三年,同時就讀聯大,卻從未打過照面,反而到這麼大的上海相識。「如果我們沒有在上海認識……」濱柳接口:「我們一定會認識,否則我不敢想像,生活會變得多麼空虛。」無論時光如何流轉,命運一定會安排相逢,就算時間晚些,但「老了也很美」。


行前,之凡貼心送濱柳一條圍巾,也給母親買了兩塊衣料,她興奮期待全家勝利後的第一次大團圓,對家的嚮往,使暫時無法回東北的濱柳悵然若失。之凡好言安慰:「這年頭能保住性命就不容易,有些事情不能再想了。……你看我們周圍的人,那個不是千瘡百孔。」濱柳神清悲愴:「有些情景你這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可是你一定要忘記,你一定要學著去忘記呀!」之凡拉著濱柳的手,要他忘掉不快樂的戰爭、逃難與死亡,畢竟只要忘記才能重新開始。「我回昆明以後,你會做什麼?」之凡好奇,「等妳回來」是濱柳唯一的答案……


「我記得當時不是這個樣子。」「暗戀」的導演(丁仲)一直叨念感覺不對,卻又說不出所以然。濱柳開口詢問,「老師的意思是……」助理才開口,導演就自顧自答:「你要瞭解江濱柳的遭遇,和時代背景之間的關係,你更要瞭解,這場戲就是整個故事的關鍵。」飾演濱柳的演員希望導演「話說清楚一點」,但他依舊談剛才一套,演之凡的女演員打圓場:「導演,我覺得我們剛剛演得滿好的,情緒也很對呀!問題是四十多年前的上海,這麼多人當中,只有你一個人去過,我們已經努力去想像,你看那裡是外灘公園、那兒是黃浦江……」「黃浦江?我看你們看得是淡水河!」導演不以為然,要求全體由「過年」開始重排。

之凡又開始回憶昆明過年的情景,舞台燈光處卻站著一名神秘女子,與此同時,又有人走進劇場。兩人演得認真,布景後卻站著另一齣舞台劇「桃花源」的導演(顧寶明)及男演員(李立群),兩組劇團管理員的疏漏,陰錯陽差一地二租。「暗戀」後天演、「桃花源」明天上,急迫程度後者略勝,急急搬道具上台,「暗戀」導演只得找劇場工作人員問清楚。「我跟你講不能被干擾……沒問題沒問題,每次問題一大堆!」「桃花源」男演員拼命向導演抱怨,一切都被神秘女子看在眼裡。」


「桃花源」劇組準備妥當,排練由「三角關係」一場開始……
家住武陵的落魄漁夫老陶(李立群),一事無成,連酒壺塞子都拔不起來,他在家胡亂發飆,妻子春花(丁乃箏)藉口到藥房為夫抓壯陽藥,實際卻和袁老闆(顧寶明)鬼混。未幾,春花終於回家,她拿著大把花唱個歌,心情好不愉快。老陶要春花喝下各種鞭燉出的藥,逼得妻子說出「大夫說我沒有問題當然是你有問題」的殘酷事實,老陶一腳把要踢開,春花一急又說:「人家袁老闆說這藥很有效。」「袁老闆怎麼知道我們家生不出孩子!」兩人各有各的惱羞成怒,聯腳將藥踩得粉碎。
袁老闆帶著送給春花的棉被現身,老陶稱從沒聽過有人送棉被,袁老闆快嘴答:「你們家棉被又破又舊不能用啦!」一語道破兩人姦情,春花硬迫老陶將棉被收回屋,抓緊時間與袁老闆談情說愛。三人同桌飲酒,除了老陶以外,誰都能輕鬆打開酒塞……正演得順手,負責配音的工作人員卻一再出錯。
「老陶呀,這個做人要努力要有理想,想爭取什麼就要把她搶過來,上游有大魚嘛!你怎麼不去試試看呢!」袁老闆使出激將法,想讓老陶離家遠遠,以便與春花相好。袁老闆與老陶互不相讓,爭執最後變成三人競逐求死,老陶自掐脖子、春花捏住口鼻、袁老闆咬舌自盡,人人大吼:「我死!」……燈光暗下,此幕終了。


老陶駕船往上游去,他邊念〈桃花源記〉邊下註腳:「我是夫妻失和家庭破碎,憤世嫉俗情緒失調。……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忘了忘了好,什麼春花把她給忘了,什麼袁老闆把他給忘了。......導演他們又來啦!」「暗戀」導演拿著場租租約上台,「桃花源」的導演無暇爭論場地,只想著最重要的一塊畫滿桃樹的布景還未送到。沒想到,助理順子(劉亮佐)竟自作主張將東西運至高雄:「你不是說後天要在高雄上演!」他緩緩道,導演既無力又無奈:「我請問你,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在台北演呢?!」另一面,「暗戀」導演趁機大喊:「我們趕快換景,病房!」神秘女子向他問:「對不起,我要找劉子驥,他和我約在這裡見面。」誰?沒人知道劉子驥在哪。


「暗戀」重開排練,這場是「台北病房」……
垂垂老矣的濱柳罹患重病,不久人世的他,在報上刊登尋人啟事,找自上海一別後就音訊全無的之凡。護士(陳立美)對此頗感好奇,濱柳得知她生於民國62年,淡淡搖搖手:「跟妳說妳沒法兒懂。」耐不住護士一再追問,濱柳的思緒回到民國三十七年,與之凡相戀的夏天。護士不敢相信濱柳想念之凡幾十年,笑言自己已想不起兩週前分手男友的長相,「你好奇怪,既然這樣為什麼到今天才想找她?」濱柳以為之凡留在大陸,直到託返鄉探親的朋友幫忙詢問,才知道她在民國三十八年也來到台灣……「妳說,她看到報紙會不會來?」
此時,江太太(林麗卿)一如以往帶著鮮花現身,護士趕緊收起報紙,她細心照料丈夫起居,但濱柳似對這些視而不見。其實,江太太已看見啟事,只得努力隱藏心酸,她打開濱柳請護士買的周璇卡帶,錄音機傳出歌曲「許我向你看」。濱柳張開眼睛,與朝思暮想之凡重逢,滿頭白髮的他,抱著滿滿一袋寄不出去的信,找坐在外灘公園鞦韆上、綁著兩條長辮子的之凡。同時,江太太回答護士問題,將和濱柳結婚三十年的點滴娓娓道來,在她眼裡,丈夫就是一個靜靜不愛說話、有點孤僻的人,她也不知道濱柳心裡在想什麼,到後來連小孩子也不敢吵他,煮得菜他也不喜歡。
濱柳與之凡談情,但也記掛相伴多年的太太,他左右掙扎,最後還是轉向之凡。濱柳將數十年寫得信一口氣交給之凡,裡面有許多許多的想法,之凡滿臉怒氣:「有想法要去做呀!新中國就是被你們這種人拖垮…..」


「雲之凡是一朵白色的山茶花,就是在不留情的情況下,她也是一朵在夜空開放,最誠懇的白色山茶花。唉,你們永遠演不出來!」導演說得活靈活現,但男女主角卻無法理解,女演員無奈道:「每次演到這裡就被卡住,你要我們怎麼辦?」爭執未息,「桃花源」導演稱東西已經送到,趁「暗戀」導演頭痛的空檔,迅速更換布景。忙亂間,尋找劉子驥的神秘女子反覆講:「他忘了嗎?那一年是誰陪他在南陽街吃了一年酸辣麵。」嚇得「桃花源」導演頻頻後退,碰巧演濱柳的男演員現身,就將她推給他。
布景吊起,重要的桃樹卻是空白,布景小林答:「導演這不是你要的嗎?前幾天順子說你喜歡這種留白,很有意境。」又出現一顆獨立的桃樹,小林又道:「順子說你喜歡這種『桃樹逃出來』的關係。」「順子!」導演大發飆。

「桃花源」繼續排練,老陶駕小船一面往上游划去一面唸著〈桃花源記〉……
老陶鑽過小洞,來到與世無爭的桃花源,見一名女子笛聲動人,仔細一看,竟然和妻子春花長得一模一樣,女子溫柔解釋:「這位大哥您認錯人了,我不是春花。」她沒聽過「偷人」、不知道「武陵」……令老陶不知所措。不久,一位長得和袁老闆完全相同的男子出現,得知他們已經成家,老陶急著要死,兩人不僅沒有隨之起舞,反而滿臉笑容勸:「放輕鬆、放輕鬆。」此話好似也說給在布景後踱步的「暗戀」導演聽。
經過一段時間,老陶被善良的桃花源居民同化,逐漸變得不爭不奪不嫉妒不發怒。三人矇眼捉迷藏的戲演到一半,打開遮住眼睛的布,眼前竟是「暗戀」的導演與演員。


兩個導演互相看不順眼,「暗戀」導演稱自己最崇拜陶淵明,但對方竟將內容亂改一通;「桃花源」導演也稱「暗戀」很好笑,快死的人怎能起身哼歌談戀愛,也不明白「山茶花」要怎麼演,雙方互稱時間不夠、來不及……吵到一半,突然傳來神秘女子大喊:「那大家都來不及呀!」「桃花源」導演提出各用一半場地的建議,大家雖不滿意,也只能勉強接受。

兩齣戲同時排演,「暗戀」從「台北病房」開始;「桃花源」則繼續往下演……「暗戀」與「桃花源」也開始相互影響。
護士見濱柳每每聽「許多向你看」都心情不好,想將錄音機關上,濱柳卻再三阻止,護士邊勸他想開點,邊將「桃花源」的石頭踢過去。在桃花源生活的老陶感嘆:「我心裡面仍然有許多跨不過的障礙。」眼睛卻看著貼在舞台中間的分隔線,長得像春花的女子道:「來這裡這麼久,沒看你不高興過。」老陶答:「我想家。」「暗戀」的護士小姐勸濱柳:「你不能老想那件事!」
老陶屈指計屬問來桃花源的日子,自問:「多久了?」,護士小姐算濱柳登報的時間答:「五天了!」「你還在等她,我看不必了耶!」老陶又答:「我怕她在等我,我想看看她願不願意跟我一塊兒來。」那廂護士又道:「雲小姐第一天沒有來,我就知道肯定她是不會來了。」老陶接著說:「不,她會來。」最後,像春花的女子與護士異口同聲:「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飾演老陶、很容易被影響的「桃花源」男主角臉色越來越難看。

護士:「我是說雲小姐如果來的話,事情可能會更麻煩。」
老陶:「這話怎麼說?」
護士:「因為你可能會更難過。」
老陶:「不會。」「桃花源」導演暗罵:「你說到哪裡去了!」

濱柳:「妳先回去好了。」江太太:「我回去幹什麼呢?」
老陶:「我回去看一看就死心了。」
濱柳:「這沒妳事,妳先回去了。」
桃花源男子:「不要回去,回去只會惹事。」
「我命令你快點回去!」、「我警告你不許回去!」飾演濱柳與桃花源男子的演員互相吵了起來。如此下去不是辦法,「暗戀」導演問清「桃花源」只剩一場戲,答應將場地先讓給對方,戲才能好好排下去。


「桃花源」的最後一場戲,老陶還是決定回家一探……
老陶失蹤後,春花與袁老闆生下小孩,她日日忙著洗尿布,原本的甜言蜜語早已變色,袁老闆一天不回家、一天不起床,天天想以賭博翻本,生活過得比以前更苦。兩人正為「死去的老陶」爭執,穿著一身白衣的「活老陶」悄然現身,春花以為見到鬼,與袁老闆嚇得四處竄逃。「你……回來幹什麼?」「我的目的是想把妳一塊帶走!」老陶笑瞇瞇答,「完了!我就知道他放不過我。」袁老闆驚聲尖叫,為解釋箇中誤會,老陶決定話說從頭。
春花與袁老闆確認老陶是生非死,但仍無法明白他在性情上的改變,老陶解釋:「有些事情看起來走投無路,可是只要換一個觀點,就可以立刻獲得一個新的方向。」雖然明白妻子已和別人一起,老陶還是願意帶著大家一起到桃花源,此時傳來孩子哭聲,袁老闆與春花為此爭吵不休。滿腹理想的老陶徹底失望,哭著離開原本屬於自己的家。


管理員拎鑰匙出現,要將劇場關門上鎖,已經排完的「桃花源」導演趕緊為「暗戀」求情,但他堅持一分鐘都不通融。此時,神秘女子喊:「劉子驥,你走不了囉!」並將布幕繩索剪斷,導致「暗戀」只能在「閉幕」的情況下排練。
「暗戀」到了最後,自知時日無多的濱柳交代太太與代書聯繫,將轉移房地產權、領取保險金與回東北的兩張機票一一交給她。門外有訪客敲門,竟是暌違數十年的之凡,護士藉口繳醫藥費帶江太太離開。
濱柳一直帶著當年的圍巾,對往事念念不忘,「我還記得妳那兩條長辨子。」之凡緩緩答:「結婚第二年就剪了。」這些年,兩人都住在台北,可是卻未能碰面,濱柳感慨萬千:「好大的一個上海,我們可以在一起,一個小小的台北,把我們給難倒了!」之凡頻頻看錶,稱兒子還在外頭等,即告辭離開。行前,濱柳無法抑制淚水問:「這些年,妳有沒有想過我?」之凡努力壓抑情緒:「我寫了好多信到上海,好多信……後來,我大哥說不能再等,再等就要老了,我先生對我很好……」

經歷重重干擾,兩齣戲終於排完,演員導演各自離去。劇場只剩神秘女子,沈浸在不知存不存在的幻想:「那一年在南陽街有一顆桃樹,桃樹上面開花了,劉子驥,每一片都是你的名字,每一片都是你的故事……」她一人在舞台中央不停旋轉,繼續尋找一個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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