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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4月14日 星期六

情有獨鍾…鍾情與鍾情式歌唱片


情有獨鍾…鍾情與鍾情式歌唱片
粟子

不會唱歌卻成為歌唱片首席玉女?不可思議的奇緣降臨在憑〈桃花江〉(1956)一炮而紅的鍾情(1932~)身上。數年間,她以瞇演微笑的「對嘴畫面」風靡影壇,幕後鐵三角—作詞陳蝶衣、作曲姚敏、代唱姚莉雨露同沾,原班人馬一拍再拍,劇情角色雖有差異,最大公約數就是從頭唱到尾。回顧這段「鍾情時光」,那怕細節不復記憶,插曲卻是歷久彌新,「月下對口」、「一個蓮蓬」、「賣湯圓」、「重回你的懷抱」、「站在高崗上」、「愛的窩流」……通俗淺顯的歌詞、簡單流暢的旋律,搭配登對詼諧的歡喜冤家,國語影壇一時間盡是「唱呀唱不停」的桃花源式美妙幻想,凝結成腦海中快活無憂的「鍾情式」小世界。


鍾情本名張玲麟,1949年隨家人遷居香港,二十歲考入卜萬蒼導演籌辦的「泰山影業」,與同期錄取的葛蘭、劉亮華、李嬙等並稱「泰山七姊妹」,多被派任驕縱任性的二線角色。「泰山」結束營業,鍾情兜兜轉轉,無論是愛慕虛榮的交際花或溫柔婉約的少女,仍是半紅不黑的配角。轉折發生在「新華影業」小成本製作的〈桃花江〉,她不僅首度獨當一面,更因電影在港台東南亞引爆空前賣座,躍升炙手可熱的一線紅星,聲勢不可同日而語。
短短幾年,鍾情片酬由三千、五千翻漲至一萬三千港幣,「邵氏」更提出每部三萬元的天價合同(當時香港白領階級月薪約三百元),為各公司效力之餘,亦自組「麒麟影業」,由演員晉升製片家。期間,鍾情擔綱主角的電影幾乎全為歌唱片,包括:〈那個不多情〉(1956)、〈採西瓜的姑娘〉(1956)、〈風雨桃花村〉(1957)、〈特別快車〉(1957)、〈阿里山之鶯〉(1957)、〈一見鍾情〉(1958)、〈百花公主〉(1959)、〈給我一個吻〉(1958)、〈借紅燈〉(1958)等,鋒頭一時無二。無奈人無千日好,自資拍攝的〈龍鳳姻緣〉(1958)票房不如預期,失利引發骨牌效應,聲望瞬間下挫,新片開拍無望,尚未上映的也乏片商問津。1959年中,鍾情工作量大減,身心經濟都受打擊,一度罹患血液疾病入院治療,黯然暫別影圈。經過年餘休養,她將南宮博的歷史小說〈妖女何月兒〉(1961)搬上銀幕,賣力隨片登台謀求東山再起,後加盟「電懋」,再應「新華」邀請赴台主演〈浪淘沙〉(1966),男主角為首次拍攝國語片的台語小生柯俊雄。三十出頭,鍾情自覺不再適合扮演俏皮少女,更感於演戲多年虛空茫然,不再執著電影事業,未幾息影投身攝影與繪畫領域,以本名開啟新一段藝術人生。


隨著〈桃花江〉大賣,立即打鐵趁熱推出〈特別快車〉,略顯陽春的製作竟與李麗華的彩色片〈海棠紅〉、林黛赴日取景的〈橘子姑娘〉匹敵,足見鍾情受歡迎的程度。從〈特別快車〉可窺見都會歌唱片的典型模式—以歌舞團為背景,鍾情扮演嬌俏可人的首席台柱,世故中仍保有孩子般的天真無邪,男主角(先為陳厚、後金峰接手)則為熱中音樂的青年,劇中人演出的歌舞劇主題往往就是電影名稱。〈特別快車〉裡,只見鍾情高興時站在布景前歡笑唱、難過時站在布景前憂愁唱,猶如今日的音樂錄影帶,畢竟片商重視的並非劇情,而是以「有多少插曲為條件」且「沒有歌曲就不肯要」。
比起為讓鍾情唱得合情合理而將她設定為歌舞女郎的〈特別快車〉,同屬時裝喜劇的〈一見鍾情〉索性免去這道手續,讓男女主角從眼前情境、內心獨白到示愛談情都可自由自在以歌曲表達,這種明明不合情理卻深獲喜愛的設計,使歌唱片得以更不受拘束地想唱就唱。附帶一提,〈一見鍾情〉以飛機發生意外導致鍾情被誤認為金峰未婚妻的橋段,亦可視為一種中產階級的都市神話。畢竟對絕大多數觀眾而言,搭飛機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遑論由此延伸出跨地域的浪漫愛情……


現實生活中,鍾情是位都市氣息的摩登小姐,來到銀幕,卻擅長演出刁蠻純真的鄉下村姑,一如令她嘗到走紅滋味的〈桃花江〉。顧名思義,同樣由王天林執導、陳蝶衣編劇的〈風雨桃花村〉,即是延續成名作的姊妹品。故事十分簡單,鍾情與「銀幕情侶」金峰一見鍾情,因戰亂失去聯絡,幾番誤會波折後終於重逢。就像所有鍾情主演的歌唱片,劇情曲折與演技突破向來不是噱頭重點,她賣弄清純性感(如:不慎弄濕衣服、淋浴洗澡)的畫面與姚莉幕後代唱的金曲,才是影片最引人入勝之處。


相較獨領風騷的鍾情式歌唱片,港台合作的電影〈關山行〉(1956)可謂特例—鍾情的歌唱場面竟沒有另一位女主角葛蘭多!片中,她依舊詮釋最擅長的活潑村姑角色,幾乎是〈桃花江〉翻版,在有限戲份展露「小野貓」的青春魅力。值得一提的是,由於〈關山行〉邀請葛蘭、李湄、穆虹等多位頭牌女星共同演繹,導致編導面臨另一種「巧婦難為」的窘境。基於公平原則,一人一段拿手戲的處理方式,又難免招致劇情鬆散與依靠大推頭為號召的批評。儘管因分支發展壓縮主線鋪陳的厚度,使部分角色流於平面、轉折略顯突兀,唯多線發展最終仍收攏在「團結」主題,以首尾呼應法清晰對比乘客歷經坍方事件後的心境轉變,不失為本片成功之處。
〈桃花江〉後已與葛蘭分庭抗禮的鍾情,〈關山行〉中因先天不良(葛蘭飾演的隨車服務員貫穿全片、鍾情則在稍後出現)而不若這位能歌善舞的同期亮眼。所幸,她善用嬌憨可愛的銀幕形象,恰到好處掌握劇中人對外界好奇卻又涉世未深的心境,展現對嘴以外的層次演技。


欣賞〈桃花江〉、〈風雨桃花村〉、〈特別快車〉、〈一見鍾情〉等鍾情式歌唱片時,心情總是輕鬆愉悅,電影只有歡樂歌唱,沒有哀傷哭泣,即使男女發生誤會、第三者意圖破壞感情,也是一時半刻就告化解,小奸小惡的計謀很快被戳破,揪心熬煎少之又少。時隔近一甲子,不知年逾八十的張玲麟如何看待這段鍾情生涯,至少對影迷來說,肯定是一段無憂無慮、烏托邦般的美好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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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電影資料館於2012年4、5月舉辦「一見就鍾情…中外影壇經典尤物:夢露與鍾情」影展,本文「情有獨鍾…鍾情與鍾情式歌唱片」為應該館邀請撰寫的電子報文章。館方安排播放鍾情名作〈一見鍾情〉、〈風雨桃花江〉、〈關山行〉、〈特別快車〉與夢露經典〈七年之癢〉、〈大江東去〉、〈飛瀑怒潮〉、〈願嫁金龜婿〉等多部電影,機會難得,有興趣的朋友不妨至網站查詢相關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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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播】拍戲甘苦…顧蘭君、方盈


拍戲甘苦…顧蘭君、方盈
粟子

「自己早年做演員時,體驗到電影工作是沒有冷熱之分的。夏天拍攝冬天戲,冬天拍攝夏天戲是家常便飯。……第一次穿妥古裝衣服時,熱至差點昏倒,……日久習慣了以後,居然可以穿上古裝又唱又跳又打……」十五歲躍上銀幕、首作〈七仙女〉(1963)擔綱主角,同行羨慕非常的際遇,卻是方盈(1948~2010)沒齒難忘的複雜體驗。觀眾眼中點石成金、翩翩飛舞的飄逸仙子,現實是強忍片廠高溫的苦勞阿信,畢竟藝人不僅享受光鮮亮麗,也得背負「異於常人」的非凡挑戰。
類似「拍戲牢騷」不只方盈印象深刻,與她同齡(十五歲)步入影壇的前輩顧蘭君(1918~1989)也寫下異曲同工的感嘆:「攝影場上的工作真夠苦惱的,尤其在這炎熱逼人的夏天裡。」巧的是,兩人於古裝吃盡熾熱苦頭之餘,也都被迫在時裝施展拳腳功夫—顧蘭君自高樓一躍而下、方盈咬緊牙關演空中飛人,看似柔弱溫婉的美少女,實際是上天下地無所不能的女超人。


「只須遵從導演指揮,演出這樣那樣的動作與表情,這還不是易事嗎?其實這只是不知道箇中甘苦的浮面的觀察,實際上的情形,正是一言難盡的一種極艱苦的工作。」隨姊姊進入影壇,再獲姊夫力捧提拔,顧蘭君的走紅可謂幸、運兼備,不同於旁人以為的悠閒愉快,她坦言:「甜的成分委實極少,而苦的情味,卻太多了。」憑藉時裝偵探與古裝歷史片的推波助瀾,顧蘭君的聲勢在孤島時期達到顛峰,移居香港的影后胡蝶聽聞她在上海叱吒風雲,成名作〈貂蟬〉(1938)將送至美國放映,不禁有感而發:「是那個拖鼻涕的孩子嗎?我像在做夢!」幾年間,她從年齡尷尬的少女配角蛻變為魅力演技皆備的實力派紅星,無論耕耘多時的王人美、陳燕燕、袁美雲抑或自港來滬、猛龍過江的陳雲裳,都難與紅極一時的顧蘭君互別苗頭。
「可是,為事業而作有意義的奮鬥,吃苦耐勞是必具的精神,換句話說,亦常是樂在其中的,達到成功之域的必經過程。」顧蘭君雖有不少來自精神肉體的埋怨,整體而言還是成就高於痛苦,一如她在「樂與苦」文章的結語:「新片公映以後,輿論好,賣座也好,這才真的滿心歡喜,難以形容的自會得意忘形,感到更多愉快的情味。」一分收穫強過九分付出,顧蘭君一語道破演員對戲劇無悔奉獻的使命與熱忱,即使得含淚苦吞無數幕後辛酸……


顧蘭君本名顧小蟬,上海人,得力於姊夫培植被譽為「小姨明星」,五官中以眼睛最具特色而有「金魚美人」稱號。1929年,與胞姊梅君一同加入「明星影片公司」組辦的「歌劇社」(平劇票戲組織),未幾姊姊和時任業務科長的導演徐欣夫共組家庭,姊妹遂與「明星」簽約為基本演員。十五歲的顧蘭君首度在胡蝶領銜的〈姊妹花〉(1933)擔任配角,飾演刁蠻驕縱的小姑,後陸續參與〈上海二十四小時〉(1933)、〈女兒經〉(1934)、〈再生花〉(1934)、〈夜來香〉(1935)等,星運平平。顧梅君婚後專注相夫教子,偶爾現身幕前,於公於私,徐欣夫轉而重用小姨。三0年代中,他屢屢執導以禁毒戒煙、查緝走私、維持治安為題材的電影〈翡翠馬〉(1935,原計畫由顧梅君任交際花一角,因其臨盆在即,改由妹妹瓜代,反應極佳)、〈金剛鑽〉(1936)、〈生龍活虎〉(1937)創下票房佳績,自身躍居偵探片大導演,也助女主角顧蘭君站穩一線地位,為新生代的佼佼者。
1938年,加盟「新華影業」,與金山合作的古裝片〈貂蟬〉叫好叫座,將女主角貂蟬隱藏內心的愛恨情仇詮釋得絲絲入扣,被媒體讚為「最會演戲的女明星」,開啟演藝事業的輝煌期。之後,陸續主演〈武松與潘金蓮〉(1938)、〈武則天〉(1938)、〈葛嫩娘〉(1939)、〈王熙鳳大鬧寧國府〉(1939)、〈李香君〉(1940)、〈黃天霸〉(1940)等借古喻今、題材端正的古裝片,扮演性格各異、別具特色的時代女性;與此同時,也演出多部具思想內容的時裝片〈金銀世界〉(1939)、〈生路〉(1941)、〈家〉(1941)、〈小房子〉(1941)、〈博愛〉(1942)等。戲路宜古宜今的顧蘭君,以精湛演技與出眾外型名滿上海,人稱「噱頭大王」的「新華」主事者張善琨,將她與同公司的陳雲裳、陳燕燕、袁美雲列為「四大名旦」,鋒頭一時無二。
1946年,應邀赴港拍攝〈同病不相憐〉(1946),再返上海參演〈湖上春痕〉(1947)、〈十步芳草〉(1948)等。拍罷自資完成、歌頌中共新婚姻法的電影〈婚姻大事〉(1953)即退出影壇,轉行從商,1989年因積勞成疾引發腦溢血,病逝上海,享年七十一歲。回顧從影二十二年,作品超過五十部。


作為旭日東升的青春女星,顧蘭君身畔不乏各式條件的追求者,只是和姊姊姊夫同住的她就算動心,也難過家人一關。拍攝〈黃天霸〉時,與男主角李英朝夕相處、情愫頓生,在舞場戲院出雙入對。儘管徐欣夫夫婦對此並不贊成,卻已管不住芳齡二十二的顧蘭君,不久她開始租屋獨住,與男友秘密同居。同一時間,有位財力豐厚的「一大山人」顧乾麟也對顧蘭君一網情深,追求不遺餘力,先拿出一萬元投資拍片,未料她將錢借給李英開綠野花園,間接促成兩人戀情;之後,上海舉辦影星照片救災義賣,「一大山人」癡心不死,再花六千元購入顧蘭君玉照,遠勝對手陳雲裳數倍。當時輿論盛傳她將下嫁,報答捧助恩情,結果卻出乎意料……非但沒有結婚,更加斷絕往來。影史專家杜雲之分析箇中緣由,指當時顧乾麟已是有婦之夫,妻子美豔且娘家很有地位,謠言越傳越烈之際,便出面阻止丈夫的荒唐行徑;另一方面,顧蘭君也不捨與男友分手。雙方各有顧忌,戀情只得告終。
與李英愛得難分難解,顧蘭君支持他成立電影公司,自編自導〈薄命花〉(1940),隨即宣布締結連理。婚後,曾經轟轟烈烈的愛情迅速降溫,顧蘭君選擇將多數時間留給照顧小孩與設計服裝,減少片量、投身愛國話劇演出,無奈種種改變仍無法維繫感情,三年後勞燕分飛。恢復單身,她爽快看待這段逝去的愛情:「我不愛,也不恨,他曾支持和幫助我脫離影圈,我是感激他的。」


「我一直不覺得自己的戲演得有多好,像最有名的〈七仙女〉,我是臨時奉命代替江青上陣,沒想到就紅了,自己覺得很像灰姑娘,幸運多過實力。」從「南國實驗劇團」的平凡少女搖身一變〈七仙女〉的青春新星,方盈坦言從不覺得自己多有天分、多會演戲,只是運氣好過其他人。回首明星時光,記憶總是苦多於樂,對銀幕的好奇與理想隨著現實逐漸消磨,她還是愛演戲,卻也明白必須承擔與失去的代價。婚後息影到重返幕後,私底下的方盈總是一派淡雅裝扮,不需要花俏裝扮與名牌手袋,活出屬於自己的真我風采。


方盈本名倪芳凝,祖籍貴州,香港出生,四歲返大陸與祖母共同生活,在上海、廣州、北京各住三年。國小畢業後返港,基於對音樂美術的興趣並希冀分擔家計,遂報考「邵氏」籌辦的「南國實驗劇團」,白天讀書、晚上進修,與李菁、鄭佩佩、潘迎紫同為第二期學員。1963年,與公司簽訂七年合約(另有三年生約,總計十年),客串參與〈梁山伯與祝英台〉(1963)、〈妲己〉(1964)、〈玉堂春〉(1964),〈七仙女〉是她首次擔任主角的作品。
氣質清新的方盈,在同期女星中獨樹一格,不僅拍攝多部古裝黃梅調電影〈西廂記〉(1965)、〈陳三五娘〉(1967),也獲派時裝文藝片〈蘭姨〉(1967)及瓊瑤原著的〈寒煙翠〉(1968),與男星喬莊被塑造為新生代銀幕情侶。期間,赴日為港日合作的〈亞洲祕密警察〉(1967)、以馬戲團為背景的〈飛天女郎〉(1967)取景,親身嘗試驚險場面。方盈初期以古裝為主,後接觸時裝奇情、武俠動作等各類片種,戲路甚廣。1968年中,對外宣布與年長兩歲的「奇華餅家」少東結婚,合約期滿即告淡出,偶爾復出參與電視演出,曾應邀主持「佳藝電視」節目「電影圈」。結褵十年,兩人育有一子一女,惜於1978年離異。
七0年代,開始接觸服裝與室內設計,經導演楊凡鼓勵,全職投入「美術指導」幕後工作,作品包括:〈玫瑰的故事〉(1986)、〈海上花〉(1986)、〈鬼新娘〉(1987)、〈三人世界〉(1988)、〈川島芳子〉(1990)、〈風塵三俠〉(1993,方盈任服裝指導)、〈今天不回家〉(1996)、〈小孩不笨〉(2002)等三十餘部。憑〈海上花〉入圍金馬獎「最佳服裝設計」,1999年受邀擔任金馬獎評審,2007年再獲推選為「香港電影美術學會」會長。2009年,出版文集《自在住》,同年確診罹患胰臟癌,2010年1月過世,享年六十二歲。方盈主演約二十部電影,宜古宜今,適合小家碧玉角色,為六0年代「邵氏」力捧的清純玉女。


同樣十五歲登上大銀幕、同樣古今扮相皆受好評,顧蘭君與方盈也都曾親自撰文寫下拍片辛酸。不同時代的相仿體驗,雖稱不上字字血淚,卻不失為過來人的諄諄提點……
「這地方就像一個龐大的鐵櫃,為要隔絕場外聲響,免致妨擾收音工作起見,場子的周遭,除了以銅牆鐵壁那樣築得又堅又厚之外,還得另加隔音板與張滿了用以減少回聲反響的許多布毯。……全都閉得密不通風,而上下左右的燈光,亦即放出極烈的光芒,全集中在演員身上,猛力照射。」顧蘭君自述在如此高溫環境一試再試的結果,就是「汗珠子像雨一般地傾瀉」。更有甚者,姊姊梅君拎著新買皮夾到攝影棚,不到兩天竟被「燈光逼射得面目全非」,由原本的淡灰轉為淺紅,行文至此,妹妹梅君不禁興起「物猶如此」的傷悲:「盡在默默呆想,險些兒真的掉下淚來。」時隔二十餘年,方盈也面臨同樣困境:「六十年代的邵氏影城攝影廠是密封式的,沒有冷氣和暖氣設備,整間廠除了出入門和防火門,只有高處近屋頂有兩把巨型抽氣扇,由於開動時聲音太響,每當拍攝時便要關掉。拍的電影大部分是古裝戲,……數不清的燈光把廠內照射得像大白天,那些燈一萬火、五千火、二千火、一千火,照射下來整間廠變成大烤爐。」嚴酷的工作環境使初出茅廬的方盈差點熱暈,不過一旦適應,竟能練就臉部不出汗,衣服濕到擰出水的反差地步。
「關於驚險場面的表演,……遇到事實上不容假借的地方,卻就非是冒險從事當真表演不可。……像我們女孩兒家,不用說絕對跳不上去,便是要從上面跳下來的話,亦不免提心吊膽,感到十二分的害怕。」顧蘭君寫到之前拍〈兒女英雄傳〉(1938)時,必須由臨時搭建、距離地面半丈的屋頂往下「跌」,屁股著地的她心有餘悸回憶:「自己的靈魂兒早就嚇得飛上半天,迷迷糊糊地只覺胸口緊緊悶住了,一點都沒辦法透過氣來。」經過一番土法煉鋼急救,才逐漸恢復神智。與顧蘭君類似,方盈也曾被趕鴨子上架,為〈飛天女郎〉遠赴日本挑戰空中飛人特技。為求盡善盡美,她強忍心中猶豫反覆苦練,儘管報導稱成功克服畏懼,但方盈蒼白緊繃的臉龐已洩漏無法掩藏的恐懼。
「演古裝片更有一重困苦,關於服裝方面,像武則天一角,頭上緊緊地縛了髮套,身上如唱京戲的演員一般,裡面先得穿上一件兩肩闊大的厚棉馬甲,然後再加襯衣、錦繡龍袍和下面兩套裙子。全套衣飾的重量,估計當在十斤以上……」成功演繹氣勢凌人的女皇,顧蘭君不諱言「整個身體」被層層裝束「直壓下去」,言行舉止無法隨心所欲,冬天尚且難以忍受,遑論夏季。同是古裝起家的方盈,對厚厚包裹的戲服,也有一番活靈活現的描述:「頭戴長髮頭套,梳了高髻,臉上化了厚妝,身上穿的除了最低層的內衣,先穿上一套厚毛巾衣褲吸汗用,然後是一套古裝內衣,長衣長褲俗稱『水衣』,……上身穿著古裝上衣、背心、坎肩三件,下身是不同長度的裙子三條、腰帶兩條。」不僅如此,她因拍攝〈七仙女〉時年齡太小(十五歲)、身材單薄(七十四磅,約三十四公斤),被導演額外囑咐「多綁一條毛巾增加體型」,身體根本無法動彈。更辛苦的是,由於被綑綁加上太熱,根本吃不下任何食物,每日頂多「吃點水果就算了」。消耗大、補充少、精神壓力大,還得應付日以繼夜的通告,想不暈都難!


「電影工作令人過度接收日月精華。所以每當看見日頭高照,便心生恐懼感,想躲都來不及。」難得放假,方盈對一切戶外邀約敬謝不敏,畢竟平日已曬得夠多、熱得夠嗆,哪有可能自討苦吃?!既然如此辛苦痛苦艱苦,為何還願意義無反顧全心奉獻?顧蘭君的「樂在其中」應是無庸置疑的最佳解答。「一旦相信了一件事或著真心愛上某個人後,眼睛也會變瞎,耳朵成弱聽,行為開始偏差,會做一些莫名其妙,與自己智商無關的事情。」方盈直言陷入愛河的女人「最好騙」,會做出違反理智計算的行為,將投資報酬拋到腦後。其實,這番理論不僅限於「人」,亦可擴及「事業」—即使明知這行辛苦無比,卻還是忍不住「偏向虎山行」,正如她們真心愛上、無悔付出的電影工作。

參考資料:
1.《聯合報》1964年6月15日~2010年1月15日,方盈相關報導共十則。
2.方盈,《自在住》,香港:三聯,2009,頁148~149。
3.杜雲之,《中國電影七十年》,台北:中華民國電影圖書館,民75,頁172~174。
4.趙士薈編,《老影星自述》,上海:學林,2011,頁127~131。
5.百度百科…顧蘭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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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聽網址: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點選04/12,節目音檔將保留45天。
節目摘要:【兩代明星比一比】顧蘭君、方盈【主題】古裝甘苦:以古裝電影大紅大紫卻也吃盡骨頭的兩代女星。
播放歌曲:電影〈七仙女〉插曲「滿工對唱」靜婷、凌波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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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4月13日 星期五

【廣播】得失之間…張愛玲編劇〈人財兩得〉


得失之間…張愛玲編劇〈人財兩得〉
粟子

「翠華貪慕虛榮、品性厲害……這類角色落在平常判官一般的編劇手中,多被描繪成張牙舞爪的潑婦;在張愛玲的筆下,她倒出落得摩登漂亮,雖然貪財,卻理屈而氣壯,像個被寵壞了的小孩。」影評黃愛玲評述張愛玲編劇的都會喜劇〈人財兩得〉(1958),貼切形容李湄飾演的試圖倦鳥知返、鳩佔鵲巢的美豔少婦。據前夫單方證詞,當初離婚是因為她嫌貧愛富,諷刺的是,她如今想破鏡重圓也是為錢—想獨佔遺產而必須隱瞞離婚的事實。對比「理屈氣壯」的前妻、「妒意沸騰」的現妻,丈夫成了另類夾心餅乾,一會兒應付這個、一會兒安撫那個,疲於奔命、焦頭爛額……即使如此,卻從未(敢)妄想「一夫二妻」,堅守現代婚姻的最後防線。隨著與現妻的孩子呱呱墜地,失落的前妻也捧著現金厚禮相贈,勉強算是好男人的丈夫,意外嚐到「人財兩得」的賞賜。
相較張愛玲的文學作品,電影(特別是五0年代為「電懋」寫得系列劇本)顯得通俗而大眾化。即使有幾分「為五斗米折腰」的妥協,卻依舊保有她透徹冷嘲與悲歡離合的蒼涼感,就如得知自己既無結婚也無離婚的翠華,末了由衷傷感的告白:「我什麼都記得,那支歌,我們度蜜月的時候在一個小咖啡館裡第一次聽見的。……那些事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都忘了!」前夫固然感動,也只能現實答:「忘不了又怎麼吶?」明明是不懷好心為「財」而來,卻還是忍不住流露真情,看到這不禁感嘆:「女人,妳的名字是弱者。」


中國式改編
根據馮晞乾的研究,張愛玲為「電懋」寫得第一個劇本正是〈人財兩得〉,故事並非她的點子,而是源自Roger MacDougall創作的舞台劇,後改編為好萊塢喜劇電影〈To Dorothy, a Son〉(1954)。劇情敘述,女主角必須確保沒有任何男性繼承人,才能獲得叔叔的高額遺產,隱瞞離婚現況的她,發現前夫對自己構成極大威脅(如果他再婚又生下男孩,便具有繼承權)……唯一的辦法,就是確認婚姻存在的合法性(離婚無效)或誘惑已經另娶的他回頭。〈人財兩得〉繼承原著架構,叔叔的條件在重男輕女觀念更深的華人社會更顯合理,而張愛玲擅長的諷刺則呈現在中文片名上,黃愛玲分析:「英文片名為A Tale of Two Wives,老實貼切,中文名卻一如上海時期的《太太萬歲》,多了一份irony。」
「從一系列蛛絲馬跡來看,事實上,張愛玲喜劇與好萊塢電影有密不可分的關係。」學者李歐梵梳理張愛玲四至六0年代的劇本,發現喜劇比例極高,認為這與她的「世故」有關:「其實世故裡面一個重要的部分是喜劇性的事物,也就是把人生看作喜劇。」不過,在逗人發笑之餘,張愛玲仍展現她獨有的敏銳細緻,李歐梵寫到:「以家庭生活中,不是女人個人得到自己的幸福,而是女人使得整個家庭得到幸福,在補足他人的過程之中得到她個人的某種滿足。這個層次要比西方喜劇更高一層,因為中國家庭畢竟比西方的典型家庭複雜的多。」這段文字正與〈人財兩得〉中翠華的角色吻合—她雖存心不良而來,最終卻願意把財產分給毫無相關的前夫一家:「我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們的兒女的。」乍看似是而非的對白,卻蘊含一套理所當然、以夫(就算是前夫)為家的傳統觀念,那怕她的外貌時髦、作風洋派,骨子裡還是一個中國女人。


齊人之福?
「陳厚的幾部傑作……飾演中產階級都會男性,在女孩或妻子之間,時而表現小情小愛,時而進退維谷,舉手投足自然得體,上乘喜劇可以不用擠眉弄眼,刻意營造,娛樂效果自可達成。」學者左桂芳貼切形容陳厚在五、六0年代影壇最突出且無可取代的優勢,比他帥氣書卷威猛的男星固然存在,卻無一人能在喜劇領域與他媲美。〈人財兩得〉中,陳厚再度詮釋夾在新歡舊愛間、懷才不遇、平凡卻有魅力的男人,有點被誘惑又極力抗拒的尷尬神情堪稱一絕,如同導演胡金銓的稱讚:「在中國電影史上,他的喜劇稱得上經典範例。」
兩任妻子共聚一堂,男性友人羨慕的福氣,對當事人卻是苦不堪言。姑且不論已無感情(或有也得裝作沒有)的前妻,善妒又常耍孩子脾氣的懷孕正牌太太也夠他受,一會兒要這、一會兒說那,使應該專心創作歌曲的思緒屢屢被打斷。儘管身為好丈夫的他總是忍著氣、耐著性子應對,但也非完全無怨無尤,片中陳厚便不止一次低聲喃喃:「不怪妳,怪我好吧!」待斷訊多年的前妻現身,兩個女人間冷嘲熱諷的戰爭更是火光四射,作為雙方爭取焦點,這位表面受寵實際誰也不能得罪的男人只能苦笑以對……看來「齊人之福」不見得都是能夠享受、值得羨慕的美事。


法重於情
受原著影響,〈人財兩得〉花費相當篇幅討論婚姻是否合法的法律問題,再透過此「玩」出各種笑料與爆點。沒有絲毫敷衍,張愛玲周詳處理兩人從「沒離成婚」(因看不懂荷蘭文而將離婚協議書的欄位簽反,使兩位主角從離婚人變成見證人)到「沒結成婚」的始末:「之棠和翠華是1947年4月17號到湯加島註冊結婚,4月23號離開湯加島,他們在那兒沒住滿七天,手頭的一紙婚約因而無效。」黃愛玲再補充道:「也許是我多心,那一年,張愛玲跟胡蘭成斷絕關係……」不論有意無心,1947年對張愛玲肯定是特別的存在。
由於故事源於女主角翠華為依法取得遺產,而進行連串針對婚姻合法性的論辯,導致片中的所有人物都被這「一紙合約」束縛,相形之下,愛或不愛已非癥結重點。翠華之所以能大大方方「反客為主」,根本基礎就是「離婚無效」,而之棠之所以能安然解除雙妻危機,最終憑證則在「結婚無效」,都說「一張紙」代表不了什麼,但當到了某些緊要關頭,它卻可能成為最有力的證據。「之棠得到一對兒女,翠華則如願以償得到遺產,兩人各有所得,但是翠華作為『第三者』,她跟之棠的過去卻有如夢幻泡影。」(引自藍天雲文)之棠喜獲麟兒的同時,翠華既感動又感慨,為當上父親的前夫高興,也為孑然一身的自己惋惜。兜了一圈,以為只想要「財」的翠華才發現也想要「人」,可惜法律不站在自己一邊,徒留欷噓……其實,人總是如此,得到的不珍惜,得不到的才稀奇,難道一切只是因為不服輸?!


雖是位入不敷出的潦倒音樂家,男主角的生活依舊相當中產,既以作曲為業,還能到國外結婚。電影會這樣設計,除了受到好萊塢原著影響,也在「電懋」與張愛玲的「小資」情懷—一種理想香港生活的勾勒,學者千野政拓根據李歐梵「五六十年代『電懋』和『邵氏公司』出品的影片,抄襲荷里活甚多……和五0年香港的現實甚遠」的觀點進一步闡述:「這些電影描繪的生活只不過是一種夢,從美國借來的夢想。但正是因為如此,當時的香港人能夠把這種電影看作自己理想的生活的模式。」片中的情境不僅不是常態,甚至不曾存在,但就像「電懋」大老闆陸運濤的終極目標「帶來歡樂」一樣,電影不是現實的反射鏡,而是夢想的製造機。
片名吉祥、劇情輕鬆的〈人財兩得〉於新曆年上映,李湄的豔、陳厚的窘、丁皓的俏,配合張愛玲的金字招牌,幕前幕後可謂一時之選。儘管片末冷不防透露「得財失人」的淒涼,陳厚大彈鋼琴祝賀自己榮升父親的場面還是喜氣洋洋,琴聲與嬰兒哭聲交織一起,難道真是一個貧窮的家庭勝過一個富有的剩女?!


參考資料:
1.千野政拓,「張愛玲‧電影‧香港認同」,《張愛玲:文學‧電影‧舞台》,香港:OXFORD,2007,頁79~96。
2.左桂芳,「經典陳厚」,《國泰故事》,香港:香港電影資料館,2009,頁196~201。
3.李歐梵,「張愛玲與好萊塢電影」,《張愛玲:文學‧電影‧舞台》,香港:OXFORD,2007,頁40~46。
4.黃愛玲,「琴瑟在御,莫不靜好—張愛玲的夫妻篇」,《張愛玲電懋劇本集:舉案齊眉》,香港:香港電影資料館,2009,頁5~10。
5.藍天雲,「鴻鸞禧:張愛玲筆下的婚姻喜劇」,《張愛玲電懋劇本集:舉案齊眉》,香港:香港電影資料館,2009,頁11~16。


人財兩得(A Tale of Two Wives)
導演:岳楓
編劇:張愛玲
演員:李湄、陳厚、丁皓、劉恩甲、莊元庸、李允中、劉茜蒙
出品:電影懋業有限公司(香港)
首映時間:1958年1月1日(香港)
劇情介紹:
清晨,為新曲所苦的孫之棠(陳厚)徹夜未眠,屋內凌亂非常,門口放了兩只包裹整齊的皮箱。「孫先生,你整晚叮叮咚咚沒停,不睡覺呀!你們找到房子沒有?」之棠邊面露難色致歉,邊苦笑解釋:「等我太太養了孩子再搬。」妻子方湘紋即將臨盆,無奈預產期已到,卻遲遲沒有消息。之棠阮囊羞澀,單是生產費用就讓他焦頭爛額,遑論房租……
好不容易打發房東,大腹便便的妻子卻被吵醒。湘紋先是貼心安慰丈夫,要他安心創作,但才說完,又是一堆拿這個、要那個的要求:「之棠,趁你這時候還沒開始……」他忍無可忍發怒:「我已經開始了!」話雖如此,之棠還是乖乖聽從指示,忙了一陣,好不容易又坐到鋼琴前,湘紋不知是真心或假意:「你還不快編你的曲子,一會來不及又得著急,一著急又得發脾氣,一發脾氣又是我倒楣。」言語聽來非常刺耳,之棠再度爆發,湘紋竟哭了起來,他沒輒道:「對不起、對不起。」
製片公司來電催促之棠交譜,他又是推託。得知對方已約好樂隊,湘紋忽然變得懂事:「你不能讓人家為難,你不是答應今天交給人家嗎?」之棠沒好氣:「是我答應的,可是這樣,一天到晚打攪我,叫我怎麼工作呢?」


忙亂過後,之棠收到唱片公司的請帖,邀請他參加晚上的飯局,湘紋大喜:「你的生意來了,一定是要請你寫幾隻時代曲。」她再三勸丈夫別擔心自己和孩子,畢竟事業要緊。席間,之棠的舊識趙太太(莊元庸)和一群三姑六婆八卦:「我認識他離了婚的太太……他們離婚,還是我做證人的,我不肯做,沒辦法,他太太硬拉著我們倆夫妻。」不久,她走向之棠,對他神秘一笑:「翠華正在到處打聽你的地址呢!」趙太太認為于翠華(李湄)對前夫餘情未了,之棠紅著臉、困窘道:「您真會說笑話。」
湘紋自丈夫口中得知翠華來港,很不是滋味:「要是你還沒有結婚呢?人家老遠從新加坡來看你,你一定很感動。」毫無頭緒的之棠不知如何回答。不一會兒,湘紋發現刊登在報紙上的尋人啟事,名字與丈夫一模一樣,之棠不以為然,她卻另又想法:「這事情奇怪,一定跟那個女人有關係。」


翠華與趙太太一同乘車前往之棠住處,即將與前夫見面的她難掩緊張,頻頻補妝抹粉,引來趙太太揶揄:「你們年輕人動不動鬧離婚,那時候我勸你們不聽,翠華現在懊悔了吧?」她認為只要撐過一段時間,就能安心過富太太生活,那怕趙先生想離也離不成!來到孫家,以為之棠還是單身的翠華,立即反客為主,暗示趙太太離開之餘,更自顧自當起女主人,直到屋內傳來湘紋的聲音……
翠華有些驚訝,更關心兩人是否有了小孩,聽到之棠「還沒有」的答覆,她才大大鬆一口氣,隨即露出誘惑的神情:「我三叔死了,留下一百萬塊錢給我……等他死了一週年,法律上手續都辦好才給我,你願意幫著我花嗎?」得知三叔律師在報紙刊登尋人啟事,似有難言之隱的翠華趕緊敷衍:「準沒有什麼好事,你別理他。」她好奇湘紋為何不一同用餐,難道是生病?之棠答:「不要緊,也不是病。」翠華臉色一變:「是有喜啦?」她努力壓抑情緒,對孩子的一切顯得格在意。之後,翠華對之棠極盡誘惑能事,試圖喚起往日情、大方代付房租,一切都讓堅持「已經離婚」的之棠渾身不自在。


「孫之棠、于翠華,你們害死人了,我來跟你們拼命!」趙太太坐在孫家門口嚎啕大哭,她拿出一份翻譯後的荷蘭文件,正是他倆的離婚證書,翠華急急問:「不合法,是不是?」趙太太氣呼呼道:「合法!合法!可是你們倆簽名錯了地方,你們成了離婚的證人。」很想離婚的趙先生得嘗宿願,翠華也樂得合不攏嘴,之棠嚇得不知如何是好,聽到一切的湘紋從正宮變小三更是震驚不已。湘紋氣得要之棠立即與翠華「再離一次」,他搖搖頭:「從前是得到她的同意,現在我沒法跟她離婚,沒有離婚的理由。」之棠固然愛惜湘紋,卻也無法違抗法律……
奇特的是,翠華對湘紋肚裡的孩子特別關心,不只代為張羅飲食,更喜孜孜承諾:「她生得孩子可以過繼給我,我一定像自己孩子一樣疼他,是你的孩子嘛。」翠華熱心為孫家添購各項設備,湘紋見丈夫毫無建樹,氣得諷刺:「有了她幫助,以後可以過舒服日子了。我自從嫁了你,一直吃苦到現在,總算熬出頭了。」妻子一而再三的怒罵,之棠懦懦道:「她不過是愛我……這也不能怪她。」


之棠過起「一屋二妻」的生活,面對湘紋的怒氣、翠華的媚惑,他只能盡可能忍耐與小心。對比決定改稱「方小姐」的湘紋,「沒離婚」的翠華一副孫太太姿態,張羅家務、安排丈夫理髮、找裁縫做衣服……湘紋打定主意離開之棠,得知她要帶走孩子,翠華搶先一步勸:「方小姐,一個女人年紀輕輕的,拖著個孩子,總是個累贅。你早晚總得結婚的,孩子不成了拖油瓶嗎?」說到一半,翠華接起電話,自稱是吳律師的男子堅持要之棠親自接洽……
他就是翠華三叔委託的律師,開口就問:「孫先生,你有兒子沒有?明天早上九點前,你能不能有兒子?」之棠莫名其妙,翠華刻意粉飾太平:「你別信他胡說,這律師有點神經病!」「你的兒子要是在九點以前生下來,他可以拿到一筆很大的遺產,一百萬塊錢!」吳律師對著電話大吼,之棠大樂:「我要是明天早上九點以前生下兒子,你三叔的遺產就傳給他,不傳給妳!」「真是不公平,是我三叔的錢,到要傳給她(指湘紋)兒子。」長輩「傳男不傳女」的守舊頭腦,使翠華陷入最痛苦的困境。


上午八點半,終於陣痛的湘紋請來助產士,所有人摒息以待。此時,之棠聘請的高律師前來,本要他幫忙研究「如何與翠華離婚」,反而被對方告知自己犯上刑罰嚴重的「重婚罪」。爭執之際,高律師偶然看見兩人到澳洲度蜜月的旅行護照,好奇問:「你們是在湯加島結婚的?那麼你們在那兒沒住滿七天?得要住滿七天,你們的婚姻才有效。」之棠樂得跳起來:「我們根本沒離婚吶?我們根本就沒有結婚!」這下反而換翠華發怒:「你別胡說八道,你騙不了我,你就是怕我告你重婚!」之棠好言分析始末,恢復理性的翠華一臉悵惘:「我們沒結婚、也沒離婚……那些事情,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都忘了!連我三叔的錢,都成了她的了。」見「前女友」失落非常,之棠老實道:「妳別難過,我要是拿到妳三叔的遺產,我不會要一個錢。」翠華不信,兩人一度在客廳扭打起來,直到屋內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湘紋誕下一女,翠華樂不可支:「你得到千金,我得到一百萬!」過了九點,又傳來第二次哭聲,原來湘紋懷了龍鳳胎。之棠頓時湧現無數靈感,興奮地大彈鋼琴,翠華欣慰地摟著他:「湘紋對你好,我也對你不錯呀,她給你生了個雙胞胎,我給你五十萬。」之棠滿足道:「我不要錢,我一個錢也不要,我只要我的兒女。」「我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們的兒女的。」翠華努力振作的臉上,仍浮現一抹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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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目摘要:【經典電影回顧】人財兩得(1958):李湄、陳厚、丁皓共同演繹張愛玲筆下「一屋二妻」的妙趣喜劇。
播放歌曲:「恰恰恰唔」李湄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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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4月8日 星期日

【廣播】我也年輕過…盧碧雲、陳莎莉


我也年輕過…盧碧雲、陳莎莉
粟子

小時熱中八點與九點半檔連續劇,眾演員中,最怕(沒看錯,就是怕)看到陳莎莉(1948~),因為她十有八九飾演眼神犀利的嚴厲婆婆或令人不寒而慄的威嚴太后,預告眾演員們即將遭殃。陳莎莉一登場,字正腔圓、簡潔扼要的台詞搭配冷若冰霜的表情,不只劇中人各個嚇得面無血色,連銀幕這頭的觀眾都被這股迫人氣勢震懾……。由於陳莎莉總以華麗端莊的富貴長者形象現身,一度忘記她也曾年輕,直到欣賞〈落鷹峽〉(1971)、〈長情萬縷〉(1975),才終於一睹她不復見的「青春風采」。寫到這,慶幸本人不會看到這篇文章,否則肯定會用老佛爺的招牌語氣質問:「誰沒年輕過!」戲劇中既有強勢的婆婆,慈祥的母親同樣不可或缺,而這正是盧碧雲(1922~)的招牌戲路。回顧八0年代電視劇,戴著金邊眼鏡、漂亮銀白髮型與瞇瞇笑容的她,幾乎包辦「中視」大部長輩角色。透過精湛詮釋,盧碧雲不只能演愛子心切的堅毅母親、溫柔奶奶,也能搖身一變令兒孫頭疼的頑固派。
巧的是,以「老姿」在觀眾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兩人,實際都在學校畢業後投身影壇,演過不少「適齡」角色,亦得到許多好評。隨著年齡增長,她們選擇調整心境,提前在戲中邁入中老年,成功延續表演生命之餘,更開啟另一波演藝契機。現實生活中都是好母親的盧碧雲、陳莎莉,前者因年事已高,淡出影圈、安享晚年;愛演會演更能演的後者,近年將重心轉至中國大陸,接連在多部古裝宮闈片擔綱要角,展現無人匹敵的皇家氣質。坦白說,內地好演員雖多,卻少見足與陳莎莉媲美的平輩或後輩,畢竟這不僅是演技,更是先天賦予與自身修養累積的成果。


早在四0年代,盧碧雲即以由少女演到中年的親情倫理片〈母與子〉(1947)名滿上海。她外型出色、演技深刻,光芒壓過對手嚴俊、蔣天流與憤世嫉俗兒子的張伐等硬底子明星。未幾,盧碧雲隨空軍丈夫來台,在缺乏一線演員的當下,扛起反共片的重任,陸續飾演受匪引誘的無知少女、陰險毒辣的女匪幹、翻然悔悟試圖投奔自由的迷途女性等角色,更於〈罌粟花〉(1954)與王玨合作「國府遷台後的銀幕第一吻」!未婚媽媽、匪黨特務、勢利眼妻子……印象中和藹可親的盧奶奶,年輕時可謂亦正亦邪的百變女星。


盧碧雲原名盧鵷,碧雲為其小名,祖籍浙江吳興,生於東北吉林,幼時舉家搬往上海。受熱愛戲劇的兄長志雲影響,就讀懷久女中時便積極參與戲劇活動,為校內話劇健將。1943年畢業,先在「銀錢業餘劇社」的話劇「男女之間」擔任配角,後加入費穆主持的「上海藝術劇團」做職業演出,作品如:「秋海棠」、「浮生六記」等,憑優異深刻的演技迅速竄紅,被譽為上海「話劇皇后」。期間,盧碧雲應邀登上大銀幕,首作為朱石麟執導的〈現代夫妻〉(1944),於桑弧導演的〈人海雙珠〉(1945)與王丹鳳並列女主角。
中日戰爭結束,父親自大後方返回上海,反對女兒再做「戲子」,盧碧雲抗議未果,只得放棄前程似錦的演藝工作,暫時退出戲劇圈。不久,與空軍飛行員黃飛達感情成熟,1946年共組家庭。婚後,她復出拍攝〈母與子〉,轟動一時,陸續主演〈青鳥傳情〉(1947)、〈馬路英雄〉(1948),1949年隨國民政府遷台,定居新竹空軍眷村。應「農教公司」聘請演出反共片〈惡夢初醒〉、〈罌粟花〉、〈奔〉(1958)等,她多扮演被共黨花言巧語欺騙、由清純而墮落的少女;一心竊取國民黨機密、不擇手段的美豔間諜……無論角色如何,最終都面臨信仰崩解的命運。為照顧家庭,盧碧雲無法全職奉獻銀幕,儘管如此,她的表現依舊可圈可點。
演罷家庭倫理片〈天倫淚〉(1960),再度因家庭因素暫別影壇,至四年後才於〈八十八號情報員〉(1964)詮釋最擅長的「女匪幹」。隔年,盧碧雲憑〈煙雨濛濛〉(1965)中尖酸刻薄的九姨太一角,獲第四屆金馬獎最佳女配角獎。1970年加盟「中國電視公司」為基本演員,同時亦在多部電影(文藝片為主)中擔任男女主角的母親或祖母,演藝工作忙碌非常。至九0年代止,盧碧雲可謂女性長輩的代言人,為四五六年級心目中的慈祥代名詞。年過七十的她,笑言自己想當「白髮辣妹」:「我規矩了將近七十年,再也不想乖乖的過一輩子,於是想放肆的大笑、大哭、大跳……」開朗性情可見一斑。2000年不慎跌倒傷及神經,行動不若往常,自此鮮少現身公眾場合,僅偶爾參與資深藝人聚會。


「碧雲小姐,曾經做過舞女嗎?」參與話劇「男女之間」公演前,飾演舞女的盧碧雲被導演帶到舞廳觀摩,她回憶自己很專心做功課,盯著舞女猛看,甚至引來對方咒罵「十三點」。兢兢業業的回報,就是記者「做過舞女」的另類讚賞。繼之「浮生六記」的成功,不只令盧碧雲贏得無數掌聲,也由此結識前來欣賞話劇的黃飛達,沒多久就成為她人生的另一半。
身份由單身而人妻,盧碧雲對演戲仍難忘情,無奈丈夫和父親類似,抱持反對的態度:「以前父親不准我演戲,後來先生也不喜歡我演戲,覺得戲子形象不好,所以我一路偷著演,我相信事在人為嘛!」當時夫妻住在上海,剛巧先生開轟炸機到延安執行任務,盧碧雲趁機接下〈母與子〉劇本……本想船過水無痕,沒想到竟大受歡迎,反而瞞不住。〈母與子〉是根據俄國劇作家奧斯特洛夫斯基的《無罪的人》改編,盧碧雲和嚴俊為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秘密同居後產下一子,女方想結婚,男方卻因有意攀附權貴百般推託。之後,他順利娶得富家女,又瞞著女友將幼子自她身邊奪走……經過十六年分離,母親已是名話劇演員,兒子則是恃才傲物、具反社會人格的後起之秀,經過幾番周折,才憑著後者身上的疤痕相認。
除考量丈夫觀感,盧碧雲自己也將家庭擺在第一。拍〈天倫淚〉時,女兒摔傷下巴險些破相,她十分自責,遂以「為盡妻子和母親的責任,我沒有時間再去拍戲」回歸家庭。專職主婦期間,她每次看到旁人演戲就會面露感傷神色,「我從來不知道,妳那麼熱愛演戲。如果妳真捨不下,就再去演吧!」對丈夫的體諒,盧碧雲點滴心頭:「如果不是先生幫助,我不可能在有了三個小孩後,仍能自由自在地演戲。」1964年,兩個女兒進入初中、兒子即將小學畢業,她終於如願回到最愛舞台。「一個成功的演員,同樣也可以做一個安分的家庭主婦。」比起於同齡女星,她雖擁有美滿幸福的親子生活,背後卻也犧牲站穩一線演員的機會、難以計數的片約及主演更多經典名作的可能。


五0年代初,盧碧雲參與多部政治宣傳意識濃厚的反共片,追根究底,與「不那麼贊成她演戲」的丈夫關係密切—任職空軍的黃飛達,礙於長官的請託,只得讓太太繼續粉墨登場。實際上,〈罌粟花〉等片都有無法去蕪存菁的致命傷,即過分強調痛斥萬惡匪黨的橋段,導致故事斷裂,削弱間諜片應有的驚險懸疑氣氛。不過,就演員的表現分析,盧碧雲仍是最出色的一位,影評寫到:「她將女匪幹的那種狡黠毒辣和風騷浪漫的性格,表現得非常生動,最難能可貴的是她那一對靈活的眼睛,能夠把許多感情孕蓄在裡面。」時常飾演間諜或誤入歧途的女知青等角色的她,甚至贏得「女匪幹專家」的讚譽。
為詮釋〈罌粟花〉的共諜角色,盧碧雲以時髦性感的裝扮登場,符合「用美色顛覆破壞國民政府」的情節安排。如同你我熟悉的00七,免不了男女主角的熱吻鏡頭,「任務」便落在「人妻」盧碧雲和男主角(飾國民黨官員)王玨。沒想到,片中的兩度擁吻不只是播遷來台第一吻,更成為媒體輿論爭相報導的震撼畫面。雖不知丈夫反應如何,長官空軍總司令倒是越俎代庖、小有微詞:「俺們空軍的軍眷,為什麼要在電影上跟人親嘴?」盧碧雲只得尷尬承諾:「今後拍片影不再跟人親嘴了!」這場轟轟烈烈的吻戲,便成為盧碧雲銀幕上的「最後一吻」。


「歲月催人老,我願意飾演中年婦人的角色,雖說化妝可以使演員不受年齡的限制,但是現在要我去演活蹦亂跳的少女,實在覺得很彆扭!」邁入四十,盧碧雲不眷戀頭牌主角,轉而擔任中年配角,戲份有限卻有百搭效果。憑〈煙雨濛濛〉獲獎後,陸續接演不少長輩角色,類型不一而足,其中以慈祥母親最令觀眾難忘。
除在大銀幕默默耕耘,盧碧雲也在1970年加入甫成立的「中視」,成為旗下基本演員,參與台灣第一部連續劇「晶晶」(1969~1970)。同年底,於「長白山上」(1970~1971)詮釋心地善良的中年婦人賀大娘,作品創下極高收視率,表現突出的她因此受到矚目。「排戲、演戲無論怎麼累、怎麼苦,我都能挨,就怕沒有戲演。」面臨即拍即播的壓力,戲癮十足的她絲毫不以為苦。此後,編劇看準盧碧雲溫暖和藹的氣質,為她量身打造連續劇「母親」(1971),不僅迴響熱烈,亦得到文化局嘉獎肯定。期間,家住新竹的盧碧雲,只要接到製作人電話,就會連忙趕往台北,一個人住在賓館,等拍完再趕回家……如此舟車勞頓到底為什麼?她笑言:「演戲就像吃嗎啡,一旦上癮,想戒都戒不掉!」


「我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女人,生活安定,不愁吃穿,夠了,還有什麼好追求的。」總扮演城府深、心機重、上流地位角色的陳莎莉,實際是有話直說、平易近人的爽快女人,不壓抑心中想法,真性情脫口而出……面對前夫新歡來台拍戲,直覺反應:「她敢來嗎?」未拿到應得的片酬,她帶頭砲轟劇組,口吻既氣憤又無奈:「我不是為了錢,只是一口氣。」理直氣壯的態度配上深植腦海的銀幕形象,陳莎莉總是「威」得恰到好處,無怪能征服對岸觀眾,延續這股「貴氣逼人」的演藝生命。


祖籍廣西的陳莎莉,生於青島的白沙機場一帶,恰巧當日適逢商人節,父親便將她取名「莎莉」—「莎」即白沙機場、「莉」則因商人重利,兩字加上草字頭,就是名字的由來。1949年,舉家遷居來台,父親任職軍醫少將,母親辭去護士職務專心照料家庭,童年生活優渥幸福。回首青春時光,只有唸書讓陳莎莉嘗到苦頭,尤其不擅長數學,自述能讀完高中已感到僥倖。中興中學畢業,經介紹進入廣告公司任職,偶然為「萬聲電影公司」相中,簽為基本演員,參演〈忘不了妳〉、〈毒腳龍〉。
十九歲加盟「台視」,以拍攝電視劇為主,首作為「落花時節」。七0年代,兼在大小銀幕發展,電影方面,陳莎莉憑〈落鷹峽〉獲第九屆金馬獎最佳女配角殊榮,〈英烈千秋〉(1974)中,年僅二十六的她飾演忍辱負重的張自忠將軍夫人,表現可圈可點,同時也參與多部文藝愛情、愛國片,和秦祥林、林青霞、柯俊雄、甄珍等合作,如:〈長情萬縷〉、〈異鄉夢〉(1977)、〈奔向彩虹〉(1977)、〈筧橋英烈傳〉(1977);電視方面,先於改編自繁露同名原著的電視劇「向日葵」(1971),展現年輕演到老的跨齡演技,後陸續在多齣戲劇擔任主角,堪稱「台視」台柱。1982年,轉往「中視」發展,於紅極一時的九點半檔「花系列」擔任要角,作品包括:「琉璃花」(1992)、「紫櫻花」(1993)、「香水百合花」(1994)、「喜願花」(1996)、「姻緣花」(1997)、「君子蘭花」(1999)等。2000年,將事業重心轉往大陸,因在歷史巨片「大漢天子」(2001)的出色表現再度翻紅。期間多次扮演皇后、太后角色,更是慈禧太后一類權傾一時歷史人物的不二人選,得到輿論「演太后成精」的讚美。


「今後,我仍要挑選我有興趣的戲才演,否則我寧願不演電影。」正值雙十年華,陳莎莉放棄人人稱羨的電影合約,只因為「對武俠片生了厭惡之心」,記者不諱言她是個「比較任性」的女孩子。儘管在電視圈發展順遂,大銀幕仍是旁人眼中「更上層樓」的目標,不過在拍〈毒腳龍〉時從樹上摔落地面的陳莎莉,卻是心存芥蒂:「我的身體這麼瘦,又不會打,再說我又對演武俠片興趣缺缺,何必委屈自己呢?」有機會接觸電影、電視與話劇三種類型,她認為「可以再來一遍」的電影最容易,「需要寬嗓門」的話劇不適合自己,電視劇則演來「最輕鬆」……行文至此,誰都明白她的選擇。
「年輕時,演眾人好逑的美少女;現在則是演藝圈內氣質佳、味道夠的成熟婦人。」曾經有些挑剔的小女孩,投入戲劇工作二三十年後,已是有口皆碑的最敬業演員—不只能為戲暫別最愛的兒子,甚至為將發瘋逼真呈現,連地上的食物都塞滿嘴。「我有沒有整過形問他(長年諮詢的醫師)最清楚,大家都以為我有,但事實上這是他第一次為我動刀。」在幕前展現最美一面,陳莎莉習慣以濃妝示人,皮膚白晰、少見皺紋、屢屢被傳疑似整形的她,對傳聞總是一笑置之……2007年,陳莎莉疑似因為長期化妝驚傳罹患皮膚癌?必須手術切除。所幸,經化驗證實長在右眼下方的是良性瘤,鬆口氣的她難掩爽朗本性:「也好趁機把眼睛周圍拉拉皮!」


演出電視劇「向日葵」前,陳莎莉與雷蒙合唱團的電吉他手黃弗才閃電結婚,非但所有人不看好,母親更為此大病一場。「她怎麼懂什麼叫幸福!」聽丈夫冷靜向女兒分析「幸福的意義」,母親怒聲指責,未料引發反效果,促成下嫁決定:「我好愛他,怎會不知道什麼是幸福?」源於意氣之爭的任性婚姻,也真如預期分手收場。1976年離婚時,媒體以「愛河裡翻船」形容,確是狠而貼切的結論。
1978年,陳莎莉與同為演員的車軒共組家庭,媒體同樣不看好這段婚姻,主要是男方花名在外,不是好丈夫人選。然而,身為當事人的陳莎莉認為車軒善良顧家,並非外界以為的用情不專。走過風風雨雨,兩人於2000年分道揚鑣,結束二十三年夫妻情分,陳莎莉解釋:「離婚純粹是生活態度和觀念的問題,結束這段關係後,我海闊天空,與他毫無瓜葛,老天爺對我很公平,至少我有一個貼心的兒子。」就在同一時間,車軒被爆出與大陸女星崔紅紅過從甚密,後者受邀台來拍戲時,更被劇組暱稱為「小陳莎莉」。輾轉聽到傳聞,錯愕的陳莎莉直覺反應:「狗屁!她來台灣關我什麼事!」待情緒穩定,又嘆氣答:「怎能怪她?這種事兩情相願,離婚和她無關,簽字後才知道這號人物存在。」無論真相為何,可知的是,現在的陳莎莉有子萬事足,樂做遊走兩岸銀幕的單身女郎。


盧碧雲自少女時代熱愛話劇、絕食宣示加入劇團的決心,卻甘心為孩子忍痛暫離最愛的表演,戲裡戲外都是將家庭放在首位的好母親。愛子之心人皆有之,敬業入戲的陳莎莉,兒子就是她最甜蜜的罩門,得知他通過甄選入學,纏繞多年的頭疼跟著不藥而癒;片約繁忙,仍抽空遠赴加拿大幫兒子挑選表演學校,自述重視管教的陳莎莉是嚴母也是慈母。無論是笑容可掬的盧碧雲抑或一絲不苟的陳莎莉,幕前的她們均塑造無數深刻角色,幕後的她們也都擁有值得欽佩的敬業精神與處世原則…….更重要的是,她們都在銀幕留下屬於不同年齡的迷人風采。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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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司馬芬,「盧碧雲將東山再起」,《聯合報》第六版,1959年3月23日。
4.鳳磐,「特寫 片場訪盧碧雲」,《聯合報》第六版,1960年3月5日。
5.趙堡,「盧碧雲 由家庭回到影壇」,《聯合報》第八版,1964年8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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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本報訊,「盧碧雲七十從心所欲 要做白髮辣妹」,《聯合報》第二十七版,1998年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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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粘嫦鈺,「陳莎莉拋家別子」,《聯合報》第二十七版,2002年10月18日。
14.劉子鳳,「資深藝人聚會 盧碧雲拄柺杖參與」,《聯合報》D2版,2003年9月4日。
15.台北訊,「萬花筒 老藝人說不出的苦」,《聯合報》D2版,2006年4月5日。
16.粘嫦鈺,「疑似皮膚癌?陳莎莉切除右眼瘤」,《聯合報》D1版,2007年3月11日。
17.趙大智,「陳莎莉敬業 演瘋戲吃垃圾」,《聯合報》D2版,2007年11月28日。
18.張夢瑞,「盧碧雲—千萬人心目中的好母親」,《台灣光華》,2007年4月。
19.張夢瑞,「老佛爺吉祥:陳莎莉演太后成精」,《台灣光華》,2009年5月。
20.百度百科…陳莎莉
21.維基百科…陳莎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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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聽網址:中央廣播電台「台灣紅不讓」點選04/05,節目音檔將保留45天。
節目摘要:【兩代明星比一比】盧碧雲、陳莎莉【主題】我也年輕過:少女時即投入影壇,以長輩角色發光發熱的兩代實力派女星。
播放歌曲:陳莎莉參演電視劇「燕雙飛」(1997)片尾曲「紅豆」(王菲演唱)

本文同時刊登於「戀上老電影…粟子的文字與蒐藏」新聞台
文章網址:我也年輕過…盧碧雲、陳莎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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